第3章 第一把火,烧给这吃人的天(2/2)

皮鞭抽裂空气的脆响裹着风雪撞进耳膜时,夏启正用冻红的指尖捏着火折子。

他早听见那串铜铃的碎响——阿秃儿巡夜总爱把铜铃摇得叮当响,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腰间别着根嵌铜钉的皮鞭。

石圈被踹得歪倒的刹那,火星子炸成金红的雨。

夏启仰头,正撞进阿秃儿充血的眼。

那看守队长裹着老羊皮袄,鼻尖冻得通红,皮鞭梢还沾着未化的雪,小崽子活腻了?

老子昨儿才说这鬼地方不许动火——

是你说的。夏启打断他,声音像碎冰磕在石上。

他慢慢直起腰,后背的旧伤被冻硬的布衫蹭得生疼,你说赵大人要我活着去挖冻土,所以我得活着。他指了指被踹翻的石圈,余火还在雪地里苟延残喘,生火化雪水,总比喝冰碴子强。

阿秃儿的皮鞭在掌心抽得啪啪响,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天前赵崇安的密令:留口气就行,别让他死得太舒坦。这小崽子说得没错,要是冻死了,他回去可没法交差。

你...你耍老子!他举鞭的手顿在半空,到底没敢真抽下去。

夏启扯了扯嘴角,余光瞥见远处雪地上腾起的尘烟——是马蹄印。

他早听见那得得的蹄声了,在风里飘了半里地,您看,有人来给您撑腰了。

话音未落,青骢马的嘶鸣撞碎晨雾。

王守忠骑着马冲过来,蟒纹官服外罩着貂皮斗篷,帽檐下的络腮胡结着白霜。

他扫了眼残火,又扫了眼夏启,眉峰倒竖:好个贱胚!

流放之身敢违令生火?

当这废土是金銮殿呢?他翻身下马,皮靴碾着雪走到火边,给爷踩——

夏启开口时,王守忠的靴尖离余火只剩三寸。

老太监的动作顿住,转头瞪他:你敢抗旨?

抗旨?夏启摸向怀里,火折子的温度透过粗布烙着心口。

他突然笑了,笑得眼尾发红,王公公,您押送我来的时候,赵大人可没说不许生火他摊开手,暗红的火折子在掌心明灭,再说了...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火折子地窜出幽蓝火焰。

夏启探身抓起墙角那截枯树枝——他早趁阿秃儿骂骂咧咧时,把半干的稻草和枯枝拢成了第二堆。

火苗触到草叶的瞬间,噼啪声比皮鞭还响,新的篝火腾起一人高的火舌,映得王守忠的貂皮斗篷都发了烫。

夏启后退半步,火光在他瞳孔里烧得炽热,您灭得了这堆,灭得了下一堆么?

您踩得灭火苗,踩得灭我这条命么?他突然逼近王守忠,后者下意识后退半步,撞在马屁股上。

夏启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冰的刀:回去告诉赵崇安——他要我死在这废土,我偏要在这废土站起来。

等我站得比金銮殿还高时...他勾了勾唇,他赵阁老的项上人头,我要当夜壶使。

王守忠的脸白了又青。

他盯着夏启眼里的火,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驿站,赵崇安摸着山羊胡说的话:那小崽子要是死了,你我都得扒层皮。可现在这小崽子哪像将死之人?

倒像块烧红的炭,碰不得,更踩不灭。

他猛地翻身上马,缰绳勒得青骢马打了个响鼻,阿秃儿,盯着他!

要是出岔子——他没说完,狠抽一鞭,马蹄溅起雪沫子,转眼没入晨雾。

阿秃儿看着主子跑了,手里的皮鞭直往下坠。

他瞥了眼夏启,又瞥了眼两堆烧得正旺的篝火,喉结动了动:那...那我...

该巡你的夜。夏启背对着他蹲下,往火里添了根粗树枝。

火苗地窜起来,烤得他冻僵的耳垂开始发烫。

他听见阿秃儿的铜铃响远了,越来越轻,像被风吹散的碎冰。

风雪不知何时停了。

夏启抬头,看见东边的云被染成金红,朝阳正从云层里钻出来,把雪地照得亮堂堂的。

两堆篝火在晨光里交相辉映,火星子打着旋儿往天上飞,像要去够那轮初升的太阳。

他摸了摸饿得发疼的肚子,又看了看系统光屏上的功勋点——刚才点燃第二堆火时,系统提示又涨了5点,现在共有10点。

足够换半袋玉米种子了,足够让这片废土长出第一茬绿苗了。

夏启伸手接住飘到眼前的火星子,看它在掌心燃尽,留下一点黑灰。

他笑了,笑得比朝阳还亮:赵崇安,你烧了我的玉牌,烧了我的前程,可你烧不灭...他对着篝火伸出手,人心里的火。

晨光渐盛时,两堆篝火终于燃尽。

余烬里的炭块还泛着暗红,像两颗没凉透的心脏,在雪地里轻轻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