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狗鼻子闻得出,人心测得透(2/2)
温知语倒退半步,后腰撞在案几上,砚台里的墨汁溅在素裙上。
她盯着铜铃震颤的幅度——和前日在矿场听见的犬吠频率分毫不差。
系统提示在袖中发烫,她这才想起半月前夏启给黑炭戴上的防狼项圈,原是用系统材料特制的接收器。
所谓神犬识矿,不过是系统通过矿犬传递地脉信号的障眼法。
窗外传来巡夜梆子声,她猛地扯下围裙盖住炭炉。
锦盒被她塞进《农政全书》夹层时,书脊裂开道细缝,露出半页泛黄的纸——是夏启批注的《矿冶图考》,墨迹未干:凡矿脉,必有气,犬能嗅气,人能测气。
温知语突然笑了,指尖抚过那行字。
原来从黑炭被带进矿场的第一天,这场神犬识宝的戏码就写好了剧本。
她吹灭油灯时,月光透过窗纸照在书脊上,夹层里的锦盒泛着幽蓝,像颗藏在古籍里的星子。
第七日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
夏启正蹲在矿道入口看工头砌水泥,豆大的雨点突然砸在安全帽上。
他仰头望天时,系统面板在袖中炸开红光:【地脉预警:三刻后山洪抵达主矿坑,冲击强度8级】。
阿秃儿!他扯着嗓子喊,带二十个青壮去北坡,按前日画的线挖引流渠!
阿秃儿刚应了声,马蹄声就裹着雨声砸过来。
霍岩的玄铁枪尖挑开雨帘,盔甲上的水顺着枪杆往下淌:夏启!
你疯了?
北坡是地脉眼,挖渠会断龙脉!他枪尖点着夏启脚边的图纸,朝廷《矿冶要则》写得明明白白——
要则里写过水泥吗?夏启抹了把脸上的雨,写过用竹管通风?
写过给矿道打支撑梁?他突然抓住霍岩的手腕,按在矿道水泥墙上,这墙能扛八级地动,你信吗?
霍岩的手被冻得发僵,可水泥墙传来的温度却烫得惊人——那是夏启让人连夜烧的热水,掺在水泥里防冻。
他望着远处翻涌的山洪,浑浊的水浪已经卷着枯枝冲下山脚,突然想起半月前塌方时,夏启抱着伤工往安全区跑的背影。
霍岩咬碎后槽牙,玄铁枪狠狠插进泥里,出了事我担着!
二十把铁锹扎进北坡的瞬间,山洪的轰鸣已经震得人耳膜发疼。
夏启站在高处,看着水流顺着新挖的渠道拐了个弯,像条被驯服的黄龙冲进干涸的河床。
泥浪退去时,原本被淤泥覆盖的山体突然露出大片蓝莹莹的矿石,在雨幕里闪着光。
殿下!
矿!
是蓝纹矿!最先冲过去的士兵摔了个泥跤,却举着矿石笑得像个孩子。
霍岩的盔甲全湿了,却连擦都没擦。
他盯着那片裸露的矿体,突然想起张铁牛捡到的碎石——原来不是老矿井塌了,是淤泥盖了十年的宝矿,等着有人来掀盖子。
雨停时,观象台的铜铃还在响。
卜瞎子蹲在台沿剥橘子,橘瓣的甜香混着雨后的青草味,飘到霍岩脚边。校尉这趟,可看出些门道?老术士把橘瓣塞进嘴里,那引流渠的位置,是前日你在卦摊问山泽损时,贫道画在铜钱背面的。
霍岩摸出怀里的铜钱,背面果然有道极浅的划痕,和引流渠的走向分毫不差。
他望着山脚下正在铺设铁轨的工人——那些被他视作泥腿子的匠户,此刻正哼着小调往枕木下垫碎石,像在摆弄什么金贵物件。
他到底...霍岩的声音突然哑了,是怎么算出这场雨的?
卜瞎子把最后一瓣橘子塞进他手里:贫道夜观星象,见紫微星周围有雨云;他的观象台,在这儿。老术士指了指自己太阳穴,听说前日他让温参议抄了二十本《气象札记》,从云的形状到风向,记了满满三大箱。
霍岩捏着橘子站了很久。
暮色漫上来时,他解下腰间的酒囊,酒液混着雨水灌进喉咙,烧得胸口发烫。
工棚里传来工人的笑声,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把酒囊递给最边上的老匠户:喝口暖暖。
老匠户愣了愣,接过去时手直抖:这...这是边军的御赐酒?
现在是矿场的酒。霍岩扯下盔甲扔在地上,在草堆上坐下,说说,你们跟着七殿下,图个啥?
图个不塌矿。老匠户抹了把脸,以前矿洞塌了,工头拿我们填坑;现在殿下说,人比矿金贵。他指了指墙上的《安全规程》,上个月我儿子被碎石擦破点皮,殿下不仅请了大夫,还让工政司改了装矿车的规矩。
霍岩的酒囊在工棚里转了一圈。
等他摸黑回营时,衣摆沾了草屑,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松弛。
山腹深处,系统界面的蓝光突然大亮:【地脉感知】稳定度+20%,【信任值】突破临界阈值——30%。
三个月后的清晨,霜花铺满矿场的铁轨。
霍岩的玄铁枪尖挑开帐帘时,夏启正坐在案前整理《矿冶纪要》。
他抬头时,目光扫过霍岩腰间的虎符——那是朝廷令他收回矿权的凭证。
殿下...霍岩的声音发涩,今日午时,我得带人接管矿场。
夏启放下笔,指节在《矿冶纪要》上敲了敲:该教的都教了,该立的规矩也刻在石头上了。他站起身,袖中系统面板的蓝光映着嘴角的笑,霍校尉,你且看——
他推开帐门,晨雾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号子声。
工人们正把最后一批蓝纹矿装上火车,铁轨延伸向远方,像条银色的龙。
霍岩望着那列火车,突然想起半月前夏启说的话:矿场不是终点,是个引子。
三日后,我在城门口等你。夏启的声音被风卷着飘过来,带壶酒。
霍岩攥紧虎符,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晨雾里。
他不知道,此刻山腹深处的系统界面,正跳出一行新提示:【矿权更迭】触发完成,【时代齿轮】启动进度——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