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灯下黑（2/2）
平日里就在这庭院中活动，如常即可，但切记——”
他语气陡然严肃，目光锐利地看向那女子，
“我闭关的石室，你一步也不得靠近！未经允许，也不得擅自离开这处庭院！除此之外，随你自便。”
那女子闻言，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更深的困惑。
她微微低下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微弱的希冀，
怯生生地再次开口：“公子…奴家…奴家其实还未曾侍奉过旁人…身子…身子还是清白的…
您…您真的不让奴家…作为炉鼎辅助您修炼吗？奴家…定会尽心…”
李烟景听到这话，脚步微微一顿，
若放在前世，这般楚楚可怜又带着暗示的话语，
或许真能让他心旌摇曳片刻。
但这一世，他心中早已被对力量的极致渴望以及对大道的执着所填满，再无半分旖旎念头。
他头也没回，声音冷淡却不容置疑：“我说了，不需要。”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射入那间布下了重重禁制的核心石室。
“砰！”
石门外，那女子怔怔地看着紧闭的石门，
半晌才低声嘟囔了一句：“真是个…怪人…” 她有些无措地在庭院中站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在角落找了个石凳坐下，抱着膝盖，望着远处被阵法光幕笼罩的天空发呆。
石室内，李烟景确认外界暂无异常后，才真正放松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盘膝坐下，挥手间，一座造型古朴、表面刻满繁复火焰纹路的赤铜丹炉便出现在面前，
正是当初丁瑶为他精心准备的“赤焰炉”。
紫剑仙君的虚影在一旁缓缓浮现，看着神色凝重的徒弟，
温和地提醒道：“徒儿，此次非同小可，炼制过程极耗心神灵力，
切勿急躁，尽力而为即可，莫要强求。”
李烟景郑重地点了点头：“师父放心，徒儿明白。”
他闭上双眼，调息片刻，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
随即，他睁开眼，目光锐利而专注。
他先是以精纯的灵力小心翼翼地催动丹炉底部的阵法，一缕凝练的地心之火缓缓升腾，将丹炉均匀预热。
接着，他开始了漫长而细致的炼制过程。
他首先取出那株最为珍贵的月灵花，指尖灵力吞吐，将其花瓣一丝丝剥离，
引导着其中蕴含的磅礴月华之力，如同抽丝剥茧般，缓缓融入丹炉底部已然液化的灵液之中。
整个过程极其缓慢，需要时刻保持灵力的稳定输出和精准控制，稍有不慎便可能导致药力冲突或逸散。
随后是柳木灵根、赤精参、地脉紫芝等辅药，他依照严格的顺序和火候，
逐一将其炼化、提纯，去除杂质，只留下最精纯的药性精华，与之前的基液慢慢融合。
最关键的一步，是处理那枚得自云天圣树秘境机缘的“化形果”。
李烟景屏息凝神，并指如剑，指尖一缕极其凝练的紫霄剑气吞吐不定，
却并非用于攻伐，而是如同最精巧的手术刀般，小心翼翼地在化形果表面划开一道细微的切口。
他控制着剑气，一点点地将果皮剥离，
引导着其中那蕴含着一丝天地造化规则的奇异汁液和果肉，
如同涓涓细流般，极其缓慢地滴入丹炉之中。
每滴入一滴，他都要仔细观察炉内药液的反应，调整着火候，
让化形果的力量与其他药材的药性完美中和、交融。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急不得，也错不得。
汗水渐渐浸湿了他的鬓角，但他眼神依旧沉静，动作稳如磐石。
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石室内只有丹炉火焰轻微的嗡鸣和药材融合时发出的细微滋滋声。
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转眼间，
李烟景在这与世隔绝的石室中已闭关半月有余。
丹炉之下，地心之火持续稳定地燃烧，散发着温和而磅礴的热力。
炉内，经过半月不眠不休的精心淬炼和融合，
各种珍稀药材的精华已化作一汪色泽瑰丽、灵光氤氲的药液，在炉中缓缓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异香。
到了最为关键的“聚药凝丹”阶段。
李烟景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
他双手结印，丹田内那颗凝聚了他毕生修为、又融入了紫云蛟龙精血的“伪丹”缓缓旋转，
一股远比普通筑基修士精纯、雄浑数倍的奇特灵力被缓缓引出，
如同最灵巧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探入丹炉之中。
这股灵力并非蛮力，而是带着他对药性极为精微的感知和控制力，
开始引导炉中药液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收缩、凝聚。
药液中的杂质被进一步剔除，精华部分则在灵力的挤压和地火的热力作用下，
开始向中心一点汇聚，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不断旋转的雏丹轮廓。
毕竟，这“化形丹”的丹方，
是他和师父紫剑仙君残魂根据古籍残篇、妖兽化形典籍以及自身对天地规则的理解，
反复推演、修补了无数次才最终敲定的最稳妥的一个版本。
他从未见过真正的化形丹成品，更别提亲手炼制了。
每一步，都像是在未知的黑暗中摸索，容不得半点差错。
“稳住…药性融合得很好…雏丹已成…接下来是最关键的‘赋灵’…”
李烟景在心中默念，将伪丹的灵力输出调整得更加柔和绵长，
如同春风化雨，滋养着那缓缓成型的丹胚，
就在李烟景全神贯注，准备将其烙印在雏丹核心的关键时刻，
紫剑仙君那带着一丝凝重的声音，如同细微的丝线般，
轻轻传入他的耳中：“…你…要不要考虑加点‘东西’进去？”
李烟景心神一凛，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停，只是分出一缕神识回应道：“师父？加什么？”
紫剑仙君的虚影在他身旁微微波动，
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呀…平时挺机灵，怎么这时候犯糊涂？
紫云那丫头，血脉不凡，性子也烈。
万一…万一她化形成功后，修为不退反进，甚至一举突破瓶颈，
实力远超于你…届时她若心生异念，反噬其主…你当如何自处？
修仙界中，灵兽反噬主人的例子，还少吗？”
李烟景闻言，手上的灵光微微一顿，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这个问题，他确实从未深思过。
他沉默片刻，神识扫过储物戒中，
只见缩小了体型的紫云蛟龙正蜷缩着沉沉睡去，呼吸平稳，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紫色灵光，显得安宁而脆弱。
他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低声喃喃道：“紫云…她应该不会吧…这一路走来，她助我良多，更是几次救我于危难…我们早有约定…”
紫剑仙君见他这般模样，
虚影中传来一声带着无奈和焦急的轻啧：“你啊！就是太重情义！
修仙界人心叵测，妖心更是难测！多少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此刻在丹药核心中悄然种下一道隐秘的禁制，
于她无害，却可保你将来有一线制衡之力，有何不可？”
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却异常坚定：“师父...”
“你…！”紫剑仙君虚影一阵剧烈波动，显然被气得不轻，
“平时处处小心，步步为营，怎么到了这最关键的时候，反而如此…如此迂腐！”
见李烟景心意已决，再无动摇之意，紫剑仙君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虚影渐渐平复下来，
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妥协道：“行吧行吧！依你！都依你！但愿那丫头…莫要负了你这份信任才好…”
时间又悄然流逝了半月。
石室内，李烟景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丹田内那颗伪丹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周身灵力波动明显减弱，
显然为了支撑这漫长的炼制过程，他体内的灵力已然消耗了十之七八。
“…简直是个吞噬灵力的无底洞！”李烟景心中暗忖，若非他修炼的功法根基扎实，
平日修炼所需积累的灵力就远超同阶修士数倍，恐怕还真难以支撑到最后。
就在他感觉灵力即将见底，心神也疲惫到极点时——
“轰！！！”
丹炉内猛然传出一声沉闷却蕴含着磅礴能量的巨响！一股无形的、带着奇异韵律的灵力波动，
如同水波纹般猛地从丹炉中扩散开来，瞬间冲击在石室的墙壁和阵法之上！
庭院中，那女子正蹲在池塘边，百无聊赖地撒着鱼食。
突然，她感觉脚下地面微微一震，一股令人心悸的波动毫无征兆地从身后的石室方向传来！
池塘里的鱼儿受此惊吓，瞬间甩尾，“噗通”几声便全部钻入了池底，消失不见。
那女子也被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惊疑不定地望向石室方向。
她能感觉到，那股波动极其强横，但好在布下的数层阵法光幕接连亮起，
如同坚韧的屏障，将这股冲击力层层削弱、吸收，最终只是让光幕剧烈荡漾了几下，
并未突破。庭院内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石室内，李烟景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他双手飞快地打出最后一道收丹法诀！
嗡——！
丹炉顶盖应声开启！一道璀璨的纯蓝色光华冲天而起，将整个石室映照得如同深海之境！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草木清香与某种玄奥生命气息的丹香瞬间弥漫开来！
光华渐敛，只见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色泽纯净如深海蓝宝石般的丹药，
正静静地悬浮在丹炉上方，表面隐隐有流光转动，散发出强大的灵韵。
李烟景长舒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疲惫笑容。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灵力将那枚丹药轻轻托到掌心，仔细端详着。
“成了…终于成了！”他低声自语，眼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欣慰，
“丹色纯净，丹香内敛，灵韵充沛…品质堪称上乘！不错！真是不错！”
李烟景调息片刻，恢复了些许精神后，便迫不及待地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储物戒，
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喊道：“紫云！紫云！醒醒！开饭啦！有好东西吃！”
戒指空间内，原本蜷缩着、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口水睡得正香的紫云，
一个激灵睁开了硕大的龙目，有些迷茫地左右晃了晃脑袋。
随即，它似乎闻到了外面传来的诱人丹香，眼中瞬间爆发出渴望的精光！
“嗖——！”
一道紫电般的光芒从戒指中射出，瞬间出现在石室内。
紫云保持着缩小后的形态，如同一条灵动的小蛇，熟练地盘绕上李烟景伸出的手掌，
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指尖。
李烟景看着它这副馋样，不禁莞尔，但神色随即变得认真起来。
他打开瓶塞，将那枚散发着纯净蓝光、灵韵逼人的化形丹倒在掌心，
郑重地对紫云说道：“我们说好的啊！化形成功后，可不能翻脸不认人，更不能想着吃我！知道吗？”
紫云立刻抬起脑袋，如同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眼神中充满了乖巧和迫不及待，
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呜咽声，仿佛在说：“知道知道！快给我！”
李烟景笑了笑，不再犹豫，手腕轻轻一抖，将化形丹凌空抛起！
紫云反应极快，修长的身躯猛地弹起，尾巴在石壁上一借力，
如同一道紫色闪电，精准地一口将丹药吞入腹中！
丹药入腹的瞬间，紫云周身猛地爆发出强烈的蓝色光芒！
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似乎承受着巨大的能量冲击，
气息也变得有些紊乱和虚弱，缓缓落在地上，盘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李烟景见状，心头猛地一紧，脸色微变：“这反应…怎么会这么剧烈？
不会又像上次李云天的那颗有问题的丹药一样吧…”
紫剑仙君的虚影适时浮现，
语气沉稳地安慰道：“莫慌！化形乃是逆天改命之举，脱胎换骨，岂会轻松？
这丹药之力正在改造它的妖躯和本源，虚弱是正常现象，给它点时间，静观其变即可。”
听到师父的话，李烟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走上前，轻轻摸了摸紫云冰凉却微微颤抖的鳞片，眼中满是关切。
随后，他取出几枚阵旗，在紫云周围布下一个小型的防护和聚灵阵法，
确保它化形过程不受干扰，并能吸收到充足的灵气。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对师父的虚影说道：“走吧，师父，我们出去透透气，让它安心化形。”
李烟景刚推开沉重的石门，一道身影便猝不及防地撞入他怀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脂粉香气。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定睛一看，正是那名被他留在庭院中的女子。
女子脸上带着惊慌和一丝委屈，怯生生地道：“公子…奴家…奴家是听到里面动静太大，
有些担心您…方才那气息，实在吓人…”
李烟景眼神一凛，立刻将女子轻轻推开，快步走向庭院门口，
同时挥手示意女子跟上，但并未完全打开防护阵法。
他隔着光幕，看向外面站着的正是之前那个精明的执事，
心中瞬间转过数个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语气平淡地问道：“原来是执事大人，不知有何事？”
那执事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搓了搓手，
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李烟景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带着疲惫的眼神，
又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后、低眉顺眼的女子，
这才开口道：“小友，您这一闭关就是一个多月，眼看这租期…嘿嘿，您看是不是…”
李烟景闻言，心中顿时了然，原来是来催租的，并非察觉了炼丹的动静。
他暗自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和歉意的笑容，抬手一挥，
几个沉甸甸的灵石袋子便从阵法特意开出的一道小缝隙中飞了出去，精准地落在执事脚边。
“真是对不住！修炼起来忘了时辰，让执事费心了。”
李烟景语气诚恳，“这里面是一千块中品灵石，除了后续的租金，多出来的，
算是给执事您的辛苦费，如何处置，您自行决定便是，
这地方我很满意，还需要长住一段时间。”
那执事看到地上那堆灵气盎然的灵石，眼睛瞬间亮得吓人，
连忙弯腰捡起，神识一扫确认数目无误，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心里却暗自鄙夷：“哼，装什么清高！闭关？怕是天天在里头跟这贱婢厮混，
搞得元气亏损才是真的！还修炼？骗鬼呢！”
他嘴上却热情无比：“好说好说！您太客气了！您尽管住！想住多久住多久！
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他顿了顿，目光又暧昧地瞟了那女子一眼，
压低声音道：“小友，看您气色…是不是一个人伺候不过来？
要不要再添几个赠品？什么样的我都能给您弄来，包您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