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阴牌祸童(2/2)
那份属于祖母的护犊之情和此刻的决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凛然气势。
事不宜迟,尤其是涉及到孩子的安危,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我和虚乙立刻起身:“韩阿姨,我们陪您去取。”
车子在午后的车流中穿梭,很快抵达韩阿姨家所在的小区。车子停在单元楼下,我没有熄火。
“韩阿姨,” 我指了指副驾上一个厚实的纯黑色塑料袋,“您上去,就用这个袋子把佛牌装好。记住,全程不要直接用手触碰佛牌本身,隔着它原来的袋子或者用布包着都行。装好扎紧袋口,拿下来给我们。我们就在车里等您,就不上去了,免得节外生枝。”
韩阿姨用力点头,眼神坚定:“我懂!你们放心!” 她接过塑料袋,步履匆匆又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快步走进了单元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和虚乙坐在车里,沉默着。车窗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车厢内只有空调的低鸣。虚乙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那块佛牌上邪异的童佛形象,那股隔着袋子都能感觉到的阴冷怨气,都预示着里面的东西绝不简单。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韩阿姨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单元门口。她脚步更快了,几乎是跑着过来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隔着车窗,都能看到她脸上混合着紧张、厌恶和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拉开车门,将袋子递给我,声音带着喘息和恳切:“大外甥……给,就在这里面了!我……我按你说的,隔着那绒布袋子装的……这东西……这东西拿在手里都觉得冰手,瘆得慌!真是……真是拜托你们了!只要小宇能好,阿姨……阿姨倾家荡产都愿意报答你们!” 她眼圈又红了。
我接过袋子。入手的一刹那,一股阴寒刺骨的凉意,即使隔着厚厚的黑色塑料袋和里面的绒布袋,也清晰地透过指尖传来!那寒意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直透骨髓、带着浓郁怨念和不祥的阴邪之气!袋子里的东西,仿佛一个微缩的冰窟,又像一个沉睡的、充满恶意的活物。
“韩阿姨,您言重了。” 我沉声说,将袋子小心地放在脚边,“姑姑托付的事,又是为了孩子,我们自当尽力。您不必说什么报答。这东西邪性,我们得立刻带回去处理。您放心回去照顾孩子,明天,最迟后天,应该就能看到效果了,稍后您把您孙子的生辰八字发给我,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有什么事您随时找我,我这边处理完也会告知您。” 顺手递出了一张写有我电话号码的纸条,我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希望能给这位忧心如焚的老人一点力量。
韩阿姨连连点头,双手作揖,不住地道谢:“好!好!谢谢!谢谢你们!我等你们消息!”
没有再多寒暄,我发动车子。黑色suv载着我和虚乙,以及脚下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塑料袋,迅速驶离了小区,汇入城市的车流,朝着郊区我们那座安静的、或许即将迎来一场“净化”的小院疾驰而去。车窗外,城市的轮廓在冬日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而车厢内,一股无形的阴冷和凝重,正悄然弥漫。
车轮碾过郊区略显颠簸的道路,最终稳稳停在青砖小院门前。推开沉重的木门,那股熟悉的、混合着线香和陈年木料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静。然而,脚边那个厚实的黑色塑料袋,却如同一个散发着寒意的异类,不断提醒着我们刚刚经历的沉重。
“师兄,我……”虚乙脸上带着点酒后的红晕,有些懊恼地开口。他今天在姑姑家陪着姑父喝了不少。
“没事,你歇着,我来。”我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这东西邪性,虚乙此刻的状态不宜上坛施法。我弯腰拎起袋子,入手的分量不重,但那股阴寒怨毒的气息,隔着塑料袋都像冰锥一样直刺掌心,沿着手臂向上蔓延,激得人汗毛倒竖。虚乙也感受到了,打了个寒噤,酒意似乎都醒了几分,眼神凝重地跟在我身后。
法坛静室,烛火摇曳。我将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袋子置于坛前,小心地没有直接触碰。净手,焚香,三拜九叩,清越的木鱼声在寂静的室内响起,如同叩问幽冥的密语。随着我沉声报出韩阿姨孙子小宇的生辰八字,意念如同沉入深潭,周围熟悉的景象开始扭曲、褪色,最终被一片柔和却边界模糊的乳白色光芒所取代。
脚下传来坚实的触感。光芒散去,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小巧而干净的庭院。地面铺着打磨光滑的柚木地板,四周是低矮的竹篱笆,篱笆外是郁郁葱葱、挂着露珠的热带植物叶片,空气湿润而温暖,带着芭蕉叶和某种不知名热带花卉的淡淡清香。这显然不是北方的景象。
庭院中央,静静伫立着两道身影。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对青年男女,和一个被女人紧紧抱在怀中的襁褓。
男人约莫三十岁上下,身形瘦削得像被烈日和贫瘠的土地榨干了水分,皮肤是常年曝晒下的深棕褐色,颧骨高耸,眼窝深陷,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哀伤。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边缘已经磨损的靛蓝色短袖衬衫,下身是同色的旧布裤,赤着脚,脚趾粗大,沾着些许干涸的泥痕。他的眼神直直地望着我,没有敌意,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茫然和无助。
女人同样瘦弱,皮肤也是深棕色,但比男人稍浅一些,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她穿着一件褪了色的碎花筒裙,同样赤着脚。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的襁褓上,双臂以一种近乎痉挛的力度紧紧环抱着,仿佛那是她生命唯一的支点。她的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几缕散乱的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嘴唇紧抿着,透着一股近乎偏执的守护意志。她偶尔抬起眼看向我,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除了和男人一样的疲惫哀伤,还燃烧着一种母兽护崽般的警惕和一丝……微弱的、祈求般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