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京华孽影(1/2)
光阴如箭,高中三年埋头苦读的硝烟仿佛还在鼻尖萦绕,转眼间,高考这座独木桥已悄然横亘眼前。所幸,那些被台灯漂白的长夜没有辜负汗水,我如愿收到了北京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捧着那张薄薄的纸片,指尖却仿佛承载着千斤重量——那个盘踞心头多年的“北京梦”,终于照进了现实。
这个梦的种子,早在高一某个慵懒的周末就已悄然播下。那时,北京电视台一档名为《这里是北京》的节目,像一把神奇的钥匙,为我打开了通往帝都尘封历史的大门。镜头掠过紫禁城巍峨的宫墙,滑过颐和园潋滟的湖光,定格在圆明园沧桑的断壁残垣……那些只在教科书插图上见过的地名,瞬间变得鲜活而充满魔力。一个强烈的念头在心底呐喊:我要去那里!去亲身丈量那些承载着千年兴衰的土地,去呼吸那混杂着历史尘埃与现代喧嚣的空气!
从小对人文、历史、地理近乎痴迷的我,在北京的四年,彻底放飞了自我。没有智能手机导航的年代,一张折叠得起了毛边的北京地图,就是我最忠诚的伙伴。周末的清晨,揣上地图、水壶和一个简单的三明治,一头扎进公交、地铁织就的庞大网络。故宫太和殿前感受皇权的森严威仪,颐和园长廊下细数彩绘里的悲欢离合,香山红叶中寻觅古刹的幽静禅意……我用脚步丈量这座古都的肌理,每一次触摸冰凉的汉白玉栏杆,每一次仰望褪色的琉璃瓦顶,都像在与时空深处的先人对话,历史的厚重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却又带来难以言喻的满足。
当市区的古迹不再能满足我日益膨胀的探索欲,我的目光投向了更远的郊区。八达岭长城的巨龙蜿蜒,居庸关云台的险峻奇绝,慕田峪箭扣的原始野性……我攀爬着,喘息着,在每一块饱经风霜的城砖上,感受着戍边将士的豪情与悲怆。大学期间,《明朝那些事儿》成了我的枕边书,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彻底成了一个“明粉”。怀着近乎朝圣的心情,我踏上了前往明十三陵的路途。当站在永陵那巨大的、未经修缮的宝城之下,朱红色的宫墙在夕阳余晖中沉默矗立,虽然陵寝深处不对游客开放,但我知道,那位以“大礼议”搅动朝堂、痴迷道术的嘉靖皇帝,就长眠于此。指尖触碰到冰冷粗糙的砖石,仿佛能感受到时空的涟漪,那一刻,我并非一个匆匆过客,而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尘埃,与那个遥远的时代产生了微妙的共振。后来,我甚至流连在皇陵附近的村落,与那些自称是守陵人后代的老人攀谈。他们口中那些真假难辨的皇家秘闻、风水轶事,为我的大学生活增添了无数传奇色彩。
这四年,恰逢互联网浪潮在中国大地汹涌澎湃。天涯论坛和猫扑,成了我们这一代网络原住民的精神家园。我在“国际观察”里指点江山,在“关天茶舍”中激扬文字,也曾在“舞文弄墨”里附庸风雅。一次漫无目的的闲逛,鼠标点进了一个名为“莲蓬鬼话”的板块。起初,我以为这只是个讲些猎奇鬼故事的角落,并未在意。直到某天深夜,一篇关于“民间异术实录”的帖子吸引了我,作者文笔平实却细节惊人,逻辑严密又不失神秘,评论区更是卧虎藏龙,各种自称“隐世门派传人”、“通灵者”的id现身说法,引经据典,争论得热火朝天。我这才惊觉,这哪里是什么鬼故事集散地,分明是藏龙卧虎、汇聚了无数奇人异士的玄学秘境!从此,“莲蓬鬼话”成了我的精神自留地。我如饥似渴地潜水,聆听着各路大神讲述离奇的预言、诡异的经历、古老的秘闻,也亲眼见证了诸如“左央事件”等轰动一时的“天涯神帖”从诞生到发酵的全过程。回想起来,正是这片光怪陆离的网络土壤,悄然在我心中埋下了探寻玄学与宗教的种子,成为我后来道路的隐秘启蒙。
大学四年,弹指一挥。毕业季的喧嚣中,我早已打定主意留在北京这片广阔天地。工作单位也早早签好,只待启程。就在此时,高中时代最铁的兄弟——王凯和李威——联系上了我。他俩也动了北漂的心思。
“兄弟,北京见!咱仨还住一块儿,租个大房子!” 电话里,我拍着胸脯,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高中同窗三年的情谊,加上对未知未来的共同憧憬,让这个提议一拍即合。
两周后,我在人潮汹涌的北京西站接到了风尘仆仆的两人。一顿热气腾腾的涮羊肉下肚,暂时安顿在小旅馆里。接下来的一周,我们三个大男生化身“看房小分队”,拿着报纸和刚兴起的租房网站信息,挤着能把人压成照片的早高峰地铁,穿梭在北京大大小小的胡同和社区。奥运后的北京,房价像坐了火箭,房租也水涨船高。想住得宽敞点,又不想钱包被掏空,只能把目光投向更远的郊区。几经周折,终于在通州区一个不算新但还算整洁的小区里,找到了一套三居室。一百多平米,家具家电齐全,拎包入住,价格也在我们咬牙能承受的范围内。签合同那天,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我们仨击掌相庆,仿佛拥有了整个北京。
东西不多,搬家利落。安顿下来后,王凯和李威立刻投入了求职大军。一个多月密集的面试轰炸后,两人先后传来了好消息。从此,我们开启了标准的“北漂兄弟”模式:一起挤地铁上下班,下班后挤在狭小的厨房里轮流掌勺,饭后瘫在客厅那张二手沙发上,天南海北地胡侃。钱袋虽瘪,但青春的荷尔蒙和兄弟的情谊,让那段清贫的日子充满了没心没肺的快乐。共同的“玄学”爱好更是我们的深夜保留节目,泡在天涯“莲蓬鬼话”,分享着白天看到的离奇帖子,争论着那些无法证实的玄妙理论,小小的出租屋常常弥漫着既兴奋又略带悚然的气氛。
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一个风和日丽的周六,我提议:“哥几个来北京光顾着找饭辙了,还没正经出去溜达过呢?走,带你们爬山去!八大处,又能爬山又能烧香,香火旺得很!”
两人欣然同意。那时的我,对宗教的认知基本停留在佛教的范畴。老家唯一那座高踞医巫闾山顶的道观,我从未踏足。对道教的理解,更是完全来自林正英那些穿着黄袍、舞着桃木剑的港产僵尸片——后来才知道,那更多是融合了道教元素的南方民间法教,与正统相去甚远。北京的东岳庙、白云观、火神庙这些道教圣地,彼时从未进入我的视线。
八大处玩得很尽兴,登山、礼佛、看景,直到夕阳西下才意犹未尽地下山。回程的公交车上,王凯靠在椅背上,脸色有些发白,嘟囔着:“奇怪了,下山之后,突然觉得浑身没劲儿,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跟被抽了筋似的。”
李威嗤笑一声,捶了他一拳:“得了吧你!这才爬多高?你这小身板,以后这种体力活你就负责在家给我们煮泡面得了!” 我们互相打趣着,谁也没把这点疲惫当回事。
一个多小时后,回到了通州的出租屋。天色已暗,城市的霓虹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渗进来。三人瘫在沙发上,累得不想动弹,商量着歇会儿再弄吃的。李威打开电视,随便放了部喜剧片。电影过半,王凯揉着太阳穴站起来:“不行了,还是晕乎乎的,我进去躺会儿,饭好了叫我。” 说完就钻进了自己的卧室。
我和李威在厨房里一边洗菜切菜,一边闲聊着白天的见闻。大约一刻钟后,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叫声猛地从王凯卧室传来!声音不大,却像根针扎破了屋内的平静。我们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卧室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王凯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喘着粗气,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怎么了你?刚才鬼叫什么?做噩梦了?” 李威放下菜刀,疑惑地问。
王凯晃了晃脑袋,脸上却挤出一个极其古怪的笑容,带着点惊魂未定,又有点莫名的兴奋:“嘿,兄弟们,给你们讲个好玩的事儿,别害怕就行。”
李威乐了:“行啊你,还学会卖关子了?说,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
王凯深吸一口气,眼神有些发直,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情境里:“刚才躺下,迷迷糊糊的,感觉快睡着又没完全睡着……我两条胳膊是张开的,就那么摊着……忽然,就觉得左边胳膊一阵冰凉,像贴了块冰!我扭头一看……”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个穿着白衣服、长头发的女人,就躺在我胳膊上!头发又长又密,把脸全遮住了!我当时心里门儿清,你俩在厨房说话我都能听见,屋里就咱仨大老爷们儿,哪来的女人?这他妈不是女鬼是啥?!”
我和李威对视一眼,厨房的灯光下,彼此脸上都有些僵硬。王凯继续道:“我他妈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非但没吓尿,反而好奇她长啥样!我就用右手,想去撩开她挡脸的头发……” 他伸出右手,做了个撩拨的动作,眼神里带着后怕,“……就在我手指头快碰到她头发丝儿的时候……她突然!猛地!把脸转了过来!” 王凯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张脸!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活人气儿!眼睛…眼睛是白的!没有黑眼珠!全是眼白!直勾勾地盯着我!然后…然后她两只手,跟冰钳子似的,一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我气儿都喘不上来了!真他妈害怕了!这才拼命喊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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