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长平收兵(2/2)
按照虚乙提前查好的攻略,我们寻到一家藏在巷子深处的本地老字号。门面不大,却人头攒动,烟火气十足。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羊肉汤的浓郁香气扑面而来。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晋城烧豆腐率先上桌,外皮焦黄酥脆,内里洁白软嫩,蘸着店家特制的蒜醋汁,酸香开胃,瞬间驱散了旅途的疲惫。紧接着是色泽金黄的过油肉,肉片滑嫩,木耳脆爽。最后压轴的是三大碗地道的饸饹面,粗犷筋道的面条浇上醇厚的臊子,吃得三人额头冒汗,心满意足。
入住酒店,放下行李,简单洗漱。窗外,晋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勾勒出城市的轮廓。房间内很安静,只有空调低沉的送风声。我们谁也没说话,各自调息静坐。虚乙闭目养神,手指偶尔在膝盖上虚划着符篆。涛哥靠在床头,翻看着手机,但眼神有些放空,显然心思不在这里。我则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感受着空气中那份无形的、来自西北方向的沉重压力——长平古战场,越来越近了。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晚上九点多,城市已归于相对的宁静。
“差不多了。”我站起身,打破了沉寂。
虚乙和涛哥立刻行动起来,眼神中再无半分轻松。我们再次下楼,打开后备箱,将那些沉重的法器、纸钱、香烛一一查验清楚。铜铃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墨斗线散发着淡淡的药草气息,朱砂在昏暗的光线下红得刺眼。三个绘满符文的兵马罐被虚乙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如同抱着沉睡的猛兽。
车子再次发动,驶离灯火阑珊的城市,一头扎进晋东南浓得化不开的、沉甸甸的秋夜之中。车灯如同两柄利剑,劈开前方的黑暗,目标直指那片埋葬着四十万冤魂的——长平古战场。车窗外,只有发动机的低吼和车轮摩擦路面的沙沙声,仿佛连风,都在那片古老沙场的方向屏住了呼吸。
车轮碾过最后一段颠簸的土路,停在了一片荒凉开阔的野地边缘。熄火,关灯。浓稠如墨的夜色瞬间包裹上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这里,便是长平古战场,确切地说,是靠近那座着名骷髅庙的荒僻区域。夜空倒是出奇地澄澈,一轮将满未满的秋月悬在中天,清冷的光辉洒下,勉强勾勒出大地模糊的轮廓。远处骷髅庙黑黢黢的影子,如同一个蹲踞在历史伤口上的巨大墓碑。四周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脚下是松软的、略带沙质的土壤,据说当年这里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两千多年的风雨,也未能彻底洗刷掉那浸入骨髓的血腥与怨愤。一阵微风掠过,卷起地上的浮土,竟隐隐带着铁锈般的腥气,仿佛吹过的是无数生锈的刀兵。
“嘶……这地方,真他娘的邪性!”涛哥搓了搓胳膊,低声嘟囔,声音在空旷的野地里显得格外突兀。
“噤声。”我低声提醒,灵觉早已如同绷紧的弦。此地煞气冲天,怨念深重,普通人久待都会心神不宁,何况我们是要在此“招兵买马”。
我们选了一处背靠土坡、相对隐蔽的洼地。虚乙立刻行动起来,动作麻利而肃穆。他先用朱砂线在地上划出一个方圆丈许的“净坛”,防止外邪侵扰。接着迅速高搭起一个简易的法台——几块平整的石头垒成基座,铺上带来的黄布。香炉居中,三柱手臂粗的“通幽引魂香”稳稳插入。左右烛台燃起粗大的“安魂烛”,昏黄跳动的烛火在无风的夜里却显得有些摇曳不定。三个绘制着繁复云箓、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兵马罐,如同三尊沉默的卫士,被郑重地安置在法台中央。
虚乙深吸一口气,褪去外套,郑重地换上玄黑色的清微法衣,整个人气质陡变,再无半分年轻人的跳脱,只剩下一种沉凝的威严。他手持七星法剑,脚踏北斗罡步,口中念念有词,清越而庄重的《召兵遣将咒》在死寂的夜空中清晰回荡:
“谨敕东方青帝阴兵,九夷军九千万众,部领九夷胡王……谨敕南方赤帝阴兵,八蛮军八千万众……谨敕西方白帝阴兵,六戎军六千万众……谨敕北方黑帝阴兵,五狄军五千万众……谨敕中央黄帝阴兵,三秦军三千万众……闻吾召命,火急降临!”
咒音初时清朗,渐转沉浑,仿佛与脚下这片浸透了血泪的土地产生了共鸣。香炉中的青烟笔直上升,却在丈许高处诡异地扭曲、盘旋,凝而不散。烛火开始剧烈地跳动,拉出长长的、摇曳不定的影子。
就在这时!
呜——!
一股凭空而生的阴风,打着旋儿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这风冰冷刺骨,带着腐朽的泥土气息和隐约的铁腥味,如同无数冰冷的刀片刮过裸露的皮肤!风声越来越大,不再是呜咽,而是变成了凄厉的尖啸,如同万千冤魂在耳边齐声哭嚎!
“杀!!!”
“赵人死战!!!”
“秦狗受死!!!”
隐隐约约,仿佛隔着厚重的帷幕,无数金铁交鸣、战马嘶鸣、兵士怒吼、濒死哀嚎的声音汇聚成一片滔天的杀伐之音,从四面八方、从地底深处、从虚无的空气中汹涌而来!这声音并非清晰入耳,而是直接震荡在灵魂深处,让人头皮炸裂,心脏狂跳!仿佛两千多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大战,正在这月夜下重演!
涛哥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别着的强光手电,指节发白。我站在法坛外围,凝神戒备,周身真炁流转,形成一层无形的护壁。然而,眉心祖窍穴的跳动却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清晰!一股温热的气流在那里盘旋、凝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强行打开!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化。原本清晰的月光变得朦胧,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一层稀薄的黑雾。在那翻涌的雾气与震耳欲聋的杀伐声中,一个模糊但极具压迫感的轮廓,在法坛正前方缓缓凝聚!
那是一个骑在马上的高大身影!马是通体漆黑的鬼马,四蹄踏着幽绿的火焰,无声地刨着地面。马背上的将军,身形魁梧,身披残破的黑色玄甲,甲叶上凝结着暗红的斑块,头盔下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烧红的烙铁,冰冷、凶戾地穿透雾气,直射而来!他手中一杆丈八蛇矛般的黑色长枪,枪尖斜指地面,散发着吞噬光线的幽光!
我居然能“看”到他!,虽然轮廓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但那滔天的煞气与冰冷的威压,却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压下!
更让我心头一震的是,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准确地聚焦在了我的身上!一个冰冷、沙哑、带着金铁摩擦质感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直接钻入我的脑海:
“何……人……胆敢在此聚阴扰冥?!”
天目!我的天目窍穴,由于这段时间的内炼修习,再加上这千年古战场冲天的煞气刺激下,竟在此时被强行冲开了!虽然视界模糊,灵听断续,但沟通的桥梁,已然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