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哀牢幽墟(2/2)

第三日:梅山古韵与梵天净土

离开长沙的喧嚣,继续西行。车入娄底、邵阳、怀化地界,窗外山势渐趋雄奇险峻。师伯望着莽莽苍苍的群山,目光悠远:“此地乃梅山文化发祥之所,古巫傩风炽盛,至今遗韵犹存。梅山教法,刚猛凌厉,驱邪赶煞,自成一体。” 她的话语仿佛为这片土地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途经一些小村镇,偶尔能瞥见古朴的傩戏面具悬挂于门楣,或残留着朱砂符箓痕迹的土墙,无声诉说着这片土地上古老而独特的信仰传承。

傍晚时分,抵达此日行程的终点——贵州铜仁梵净山脚下。虽未登山,但见暮色中,梵净山金顶在云雾缭绕间若隐若现,孤峰耸峙,直插云霄,透着一股遗世独立的圣洁与庄严。山脚下苗寨木楼依山而建,灯火星星点点,与远处肃穆的山影构成奇异的和谐。晚餐是地道的酸汤鱼,酸香开胃,鱼肉细嫩,佐以山野时蔬,熨帖了辘辘饥肠。夜宿山脚客栈,推开窗,清冽的空气带着草木的芬芳涌入,隐隐能听到山涧流水的淙淙声,涤荡心神。

第四日:黔中悟道与天河飞落

告别梵净山的清幽,穿越黔东南层峦叠嶂的翠色画廊,掠过贵阳的都市轮廓,傍晚抵达安顺。此地因两处人文与自然的奇观而闻名。

我们首先寻访了龙场驿旧址。五百年前,心学大师王阳明谪居于此蛮荒之地。石洞犹在,简陋得仅可容身。洞前立着“玩易窝”石碑,字迹古朴苍劲。站在这方寸之地,遥想当年阳明先生于困顿绝望之中,日夜端居默坐,澄心静虑,“忽中夜大悟格物致知之旨,寤寐中若有人语之者,不觉呼跃”,终得“心即理”、“知行合一”的千古真谛。荒洞无言,却仿佛仍回荡着那石破天惊的悟道之音。师父抚摸着冰凉的石壁,默然良久,叹道:“境随心转,阳明先生于此绝境得道,足见心性之力,通天彻地。” 这份在至暗时刻迸发的智慧光芒,穿透时空,令人肃然起敬。

次日清晨,我们驱车直扑亚洲第一大瀑布——黄果树。未近其前,已闻其声。那轰鸣如同万千闷雷滚过大地,又似天河倾泻,震人心魄。穿过葱郁的水帘洞植被带,沿着湿滑的石阶下行,巨大的水幕终于毫无保留地撞入眼帘!白水河从七十余米高的断崖上轰然砸下,激起千堆雪浪,万斛珠玉。阳光穿透水雾,折射出道道绚丽的彩虹,横跨于奔腾咆哮的巨流之上。水汽弥漫,沾衣欲湿,巨大的声浪冲击着耳膜与胸腔,人在其下,顿感自身渺小如尘埃。这大自然的磅礴伟力,带着一种原始而蛮横的震撼,冲刷着灵魂。

第五日:高原明珠与哀牢使命

离开安顺的震撼,车轮继续在云贵高原的褶皱间盘旋爬升。过曲靖,抵昆明,这座“春城”以和煦的阳光与繁花相迎,但我们无暇驻足。匆匆掠过滇池浩渺的烟波,那“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的壮阔只留下一抹远去的蓝影。

目标明确,直奔玉溪。途中,特意绕行至传说中的抚仙湖畔。湖水澄澈至极,呈现出梦幻般的蓝绿色,几近透明,仿佛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红土高原之上。微风拂过,湖面泛起细碎如鱼鳞的波纹,在高原强烈的日照下闪烁着碎钻般的光芒。湖岸线曲折,远山如黛,倒映水中,空灵静谧得不似凡间。相传湖下有古滇国遗迹,更添神秘。我们停车在观景台,默默注视这片深邃的碧水,感受着它亿万年的沉静与莫测,旅途的劳顿似乎也被这纯净的蓝色悄然抚平。

傍晚抵达玉溪,这座因烟叶与聂耳故乡而闻名的城市。寻了家干净的酒店,饱餐一顿当地特色的铜锅鱼,鱼肉鲜甜,汤色奶白,佐以新鲜的时令野菜,为明日即将深入哀牢山的行动积蓄体力。夜,格外安静。窗外是玉溪城的点点灯火,而思绪已飘向那幽深莫测的群山。

第六日,天光未亮,我们便已驱车驶离玉溪城区,一头扎进哀牢山脉莽莽苍苍的怀抱。山路崎岖,九曲十八弯,一侧是刀劈斧削般的峭壁,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幽谷。原始森林遮天蔽日,浓得化不开的绿意中,缠绕着粗壮的藤蔓和附生的蕨类植物。空气潮湿而沉重,弥漫着浓烈的腐殖质气息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年的阴冷。参天古木的枝叶在高空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仅有零星的光斑艰难地穿透下来,在布满苔藓和湿滑落叶的地面投下诡谲的光影。鸟鸣稀少,偶有不知名的兽类在密林深处发出一两声短促尖锐的嘶叫,更添死寂与压抑。车轮碾过泥泞,每一次颠簸都让人心头收紧。清虚祖师只给了大致方位,反复叮嘱只在边缘活动,绝不可深入——那支专业科考队全员失踪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寒气,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几经辗转、下车徒步探路,直至午后,我们才在一处背阴的山坳里,发现了目标。那根本算不得庙宇,只是一片被疯狂生长的荆棘和蕨类植物吞噬的废墟。断壁残垣早已与山石融为一体,覆满厚厚的墨绿色苔藓和滑腻的地衣。几根巨大的、半朽的石柱歪斜地支撑着,其上雕刻的花纹模糊难辨,被岁月和湿气侵蚀得面目全非。若非刻意寻找,极易被忽略。

“就是这里了!” 师父目光锐利,指向废墟中心一块半埋于泥土和腐叶下的巨石。我们合力清理开周围的杂物,一块约莫磨盘大小、表面相对平整的深灰色岩石显露出来。石面中央,赫然刻着一个复杂的图案!线条古朴苍劲,转折处带着一种难以模仿的、源自上古的韵味,并非寻常符文,而是更为古老神秘的云篆!那笔画间流转的意蕴,厚重如承载着千年时光。

“云篆天书!” 师伯低呼一声,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刻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看这风骨气韵,必是宋以前的手笔……这封印,已在此镇压了千年之久!” 千年时光的重量,仿佛随着她的话语,沉甸甸地压在了这片废墟之上。

师伯的阴阳眼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她凝神望向那块符文石下的虚空,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异常,甚至微微发白:“封印……松动了!下面……下面有东西!”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悸,“无数扭曲的、充满怨毒的黑影在冲击!像沸腾的油锅!它们……快出来了!” 她猛地闭上眼,仿佛被那景象灼伤。

气氛骤然紧张!阴冷的山风打着旋穿过废墟,发出呜呜的悲鸣,如同地底传来的呜咽。周围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度,浓重的、令人窒息的邪异气息从符文石下丝丝缕缕地渗出,缠绕在脚踝,冰冷刺骨。连林间的虫鸣都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心跳如鼓的声响。

“布坛!” 师父断喝一声,声音斩钉截铁,驱散了瞬间的寒意。

我们立刻行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出一小片相对平整的地面。虚乙师弟从背包里取出折叠的黄布法坛,迅速铺开。我则小心翼翼地将真武祖师圣像取出,恭敬地安放在坛中正位。沉重的青铜香炉置于像前,师伯将带来的清水注入。七星法剑、令牌、符纸、朱砂、线香……一切法物井然有序地陈列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