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朝堂暗流（2/2）

就在这时，张玥从珠帘后，将那卷厚厚的卷宗递出。侍立一旁的女官接过，恭敬地呈到御阶前赵祯的案上。

“监国殿下，诸位大人，”张玥的声音透过珠帘，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此乃臣——夏明玥，综合月影遗族所供秘档、听风楼三年侦缉所得、以及近日从断魂崖及京郊各处邪教据点搜出的部分证据，整理而成的《西域血月教渗透中原调查报告（初卷）》。其中所载，触目惊心，请殿下与诸位大人过目。”

赵祯早有默契，对身旁太监示意。太监高声宣读：“奉监国殿下谕，将此卷宗，传阅殿中三品以上官员！”

卷宗首先被送到几位阁老手中。首辅周文渊展开，只看了几页，脸色便陡然变得铁青。随着卷宗在重臣间传递，倒吸冷气的声音、难以置信的低呼，此起彼伏。

那卷宗之上，条分缕析，数据详实：

· 过去十年间，血月教通过贸易、传教、贿赂等手段，在边境七州二十九县，发展隐匿信徒、外围成员预估超过两万人。

· 查实与血月教有秘密往来、接受其贿赂或为其提供庇护的各地官员（从七品县丞到三品巡抚）共计四十七人，其中十九人与已倒台的太后党羽有直接或间接关联。

· 列举了十三起近年来被地方官府以“流寇作案”、“蛮族劫掠”或“意外失火”结案的灭门、屠村惨案，其后均发现了血月教祭祀符号或邪术痕迹，累计枉死百姓超过八百人。

· 标注出九条疑似血月教用于运输人员、物资（包括被掳掠的妇孺）的隐秘通道，横跨南北五省。

· 附录部分，甚至有几份从萨鲁曼老巢搜出的、字迹不同的密信抄件，内容涉及刺探军情、收买朝官、策划在州府水源下毒等惊天阴谋……

铁证如山！

当卷宗最后传到王守成手中时，这位老尚书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他本以为只是礼法之争，却万万没想到，张玥抛出的不是辩论的言辞，而是沾着血与火的、沉甸甸的事实！在这份报告面前，他所有关于“祖制”“礼法”的空泛指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这……这……”王守成张口结舌，额角渗出冷汗。他身后那些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保守派官员，此刻也全都哑了火，脸色灰败。

赵祯适时开口，声音沉肃：“诸卿都看到了？邪教之患，非仅在西域，早已深入我大周腹地，与朝中奸佞勾结，戕害百姓，动摇国本！安宁公主不仅阵前杀敌，更于幕后侦得此等要害情报，功在社稷，居功至伟！值此非常之时，若还拘泥于男女之防、陈腐旧制，岂非自毁长城，置天下安危于不顾？！”

他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保守派，最终落在珠帘方向：“安宁公主。”

“臣在。”

“依你之见，当如何处置此患？”

张玥早已备好说辞，清晰奏道：“殿下，邪教渗透，盘根错节，非一时一地可除。臣建议：第一，立即以朝廷名义，将此报告核心内容通告各州府，令其严查境内邪教余孽，但需附上辨识要点与应对之法，避免地方官为求政绩，扩大株连，反伤及无辜。”

“第二，邪教行事隐秘，寻常衙役兵丁难以应对。臣请于京城成立专门机构，名曰‘清邪司’，精选熟悉西域事务、精通侦缉审讯、或身怀克制邪术异法之能士加入，专司调查、缉捕、清剿全国范围内邪教残余势力及与之勾结的官员豪强。此司直接对殿下负责，以确保政令畅通，不受地方或部门掣肘。”

“第三，‘清邪司’初建，千头万绪。臣愿暂领司正之职，整合月影遗族、听风楼及各方可用之力，厘定章程，打开局面。待司务步入正轨，再择贤能接掌。”

三条建议，条理分明，既给出了解决方向，又巧妙地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实权职位——“清邪司”司正。虽说是“暂领”，但谁都知道，这个专门针对邪教、拥有跨地域调查缉捕权（虽需报备刑部，但直接对监国负责）的新衙门，一旦由她创立，其影响力将非同小可。

赵祯沉吟片刻，目光与珠帘后的张玥有一瞬的交汇，随即拍板：“准奏！即日起，成立‘清邪司’，由安宁公主夏明玥暂领司正一职，赐‘清邪’银印，准其调用相关卷宗，协调各地官府配合。所需人员、款项，由公主拟定章程，报内阁审议后拨付。王尚书，”

他看向面如死灰的王守成，“礼部需即刻拟文，将邪教之害及朝廷清剿决心，明发天下，以正视听，以安民心。这‘祖制’与‘社稷安危’孰轻孰重，王卿可明白了？”

王守成浑身一颤，躬身几乎到地：“老臣……老臣愚钝，殿下圣明！公主……公主高义，老臣……无异议。”他身后众人，也纷纷低头，再无一人敢出声反对。

一场看似针对张玥“女子干政”的汹汹攻势，就这样被她以一份扎实无比的调查报告，干净利落地彻底反转。她不仅站稳了脚跟，更一举拿下了一个极具实权和发展潜力的关键职位。

朝会散去，百官心思各异地退出太和殿。张玥在宫女簇拥下从侧殿离开，她能感觉到背后那些复杂的目光，如芒在背。

走出殿外，秋阳正好。陆景云已在不远处的廊下等候，见她出来，快步上前，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与笑意，低声道：“精彩。”

张玥微微摇头，低语：“只是开始。”她的目光掠过远处正与同僚低声交谈、面色晦暗的某位官员，又扫过更远处宫墙角落一闪而过的、似曾相识的宦官背影。

父亲提醒的“长春宫”，王守成今日异常坚决（甚至有些愚蠢）的发难，还有报告中那些未能完全查实的线索……所有的碎片，似乎都在指向水面之下更深的阴影。

清邪司的成立，是权力，也是靶子。她将正式从幕后走到台前，站在与那些隐藏敌人对抗的第一线。

朝堂的暗流，从未停歇，反而因为她今日的亮剑，或许会涌动得更加湍急。

但，她已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