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重迷雾(1/2)

第三章:重重迷雾

太湖的雨,比江南其他地方更细、更密,像一张无边无际的纱帐,将天地都笼在灰蒙蒙的水汽里。

皇帝站在旗舰的船头,玄色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的身后,是三百艘战船组成的庞大水师,帆樯如林,在雨雾中若隐若现。船队正沿着太湖西岸缓缓行进,目标是探子回报中叛军水师藏匿的君山岛。

“皇上,前面就是君山水域了。”水师统领赵德昌躬身禀报,“按探子所说,叛军水师就藏在君山背后的葫芦湾里。”

皇帝举起千里镜。雨雾太大,只能隐约看见君山黑黝黝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传令各船,做好接战准备。弓弩手上箭楼,火油弹备好,接舷队甲板待命。”

命令一道道传下去。战船上,士兵们无声地忙碌着,检查弓弦,磨利刀锋,将火油弹搬到投石机旁。只有船舷破开水面时发出的哗哗声,和风吹帆索的呜咽声,在这死寂的湖面上回荡。

船队驶入君山水域。这里地形复杂,暗礁丛生,水道狭窄,正是设伏的好地方。赵德昌紧张地盯着水面,不时下达调整航向的命令。

然而,预想中的伏击并没有出现。船队平安穿过最险要的水道,前方豁然开朗——葫芦湾到了。

那是一个天然的避风港,三面环山,水面平静如镜。可是湾里空空荡荡,别说战船,连条渔船都没有。

“这……”赵德昌愣住了,“探子明明说这里有数百艘战船……”

皇帝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林微信中那句“水师情报或被篡改”。难道这真的是个圈套?

“传令,撤出葫芦湾,快!”

但已经晚了。

湖面上突然响起刺耳的号角声。紧接着,四面八方的雨雾中,出现了无数黑影——不是船,而是竹筏!成千上万的竹筏,每张筏子上站着两三个黑衣弓手,正从芦苇荡里、从山崖后、从各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冲出来!

“是埋伏!”赵德昌嘶声大喊,“保护皇上!”

箭矢如飞蝗般射来。竹筏轻便灵活,在狭窄水域穿梭自如,而朝廷的大船在这里却笨拙难行。更要命的是,竹筏上射来的不是普通箭矢,而是火箭!

一支火箭钉在船舷上,火苗迅速蔓延。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转眼间,数艘战船已经燃起大火。

“灭火!弓弩手还击!”赵德昌急得眼睛都红了。

朝廷水师开始反击。投石机投出火油弹,在竹筏群中炸开,燃起一片火海。弓弩手们拼命放箭,箭雨覆盖了湖面。但竹筏太多了,而且分散,损失一些根本不影响大局。

皇帝冷静地观察着战局。这不是水师,这是水寇的打法——用廉价简易的竹筏消耗正规军的战船和箭矢。叛军真正的精锐,一定藏在别处。

“传令,所有战船向外突围,不要恋战!”他果断下令。

旗舰率先调转船头,向着来路冲去。其他战船紧随其后,一边撤退一边反击。竹筏群紧追不舍,箭矢、火箭不断飞来。

突然,前方水道两侧的山崖上,滚下无数巨石!巨石砸入水中,激起冲天水柱,也堵住了船队的退路。

“有埋伏!”了望手惊恐地大喊。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朝廷水师陷入了绝境。

皇帝拔出佩剑:“所有将士听令——今日唯有死战,方有生路!随朕杀出去!”

皇帝亲自上阵,极大鼓舞了士气。将士们怒吼着,驾着燃烧的战船,向着拦路的巨石阵冲去。船头撞上巨石,木屑纷飞,但缝隙也被撞开了一些。

一艘、两艘、三艘……战船不顾损伤,前赴后继地撞击着。终于,最窄处被撞开一个缺口。

“冲过去!”

船队从缺口中鱼贯而出。但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至少有五十艘战船永远留在了葫芦湾,或焚毁,或沉没,或搁浅。

逃出生天的战船也大多带伤,帆破桅折,船体漏水。赵德昌清点损失,脸色惨白:“皇上,我们……我们损失了三分之一的战船,阵亡将士超过五千人……”

皇帝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君山,那里还在冒着黑烟,火焰在雨雾中扭曲升腾。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握剑的手,指节已经发白。

“这不是水师。”他缓缓道,“这是诱饵。”

用数百艘空船的情报,诱使他调来水师主力;再用竹筏和巨石阵,消耗他的精锐。莫问天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皇上,我们现在怎么办?”赵德昌问。

“回镇江。”皇帝转身走进船舱,“传信给陆铮,让他暂停渡江,固守待命。”

他需要重新思考整个战局。莫问天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水师是假的,那他费尽心机把自己引到太湖,仅仅是为了消耗一些兵力吗?

不对。一定还有更深的目的。

船舱里,皇帝展开江南地图。他的目光从太湖移到长江,从长江移到运河,最后停在——京城。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

如果莫问天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江南,而是京城呢?如果江南的叛乱,只是为了把他和十万大军调离京城呢?

那么现在京城里……只有林微和两岁的霁儿,还有那个可能与莫问天有旧的太后,以及身份可疑的贤妃。

皇帝的手开始颤抖。他抓起笔,想要写信,却不知道该写什么。警告林微小心?可如果太后真的有问题,那宫中的任何密信都可能被截获。

“来人!”他厉声喝道。

侍卫应声而入。

“传朕密旨,让留在徐州的五万后备军,立刻北上回京,听贵妃调遣!”

“是!”

“还有,”皇帝深吸一口气,“准备快船,朕要立刻回京!”

赵德昌大惊:“皇上不可!江南战事未平,皇上若此时回京,军心必乱!”

“江南战事本就是幌子。”皇帝冷冷道,“莫问天要的是京城。朕必须回去。”

“可是……”

“不必再说。执行命令。”

军令如山。当天夜里,皇帝带着五百亲卫,乘三艘快船悄然离开太湖,沿运河北上。大部队则交给赵德昌和陆铮,继续在江南与叛军周旋。

船行如箭,破开夜色中的水面。皇帝站在船头,望着北方。秋风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微儿,霁儿,”他低声说,“等朕,一定要等朕。”

而此时的京城,正沉浸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祥瑞”之中。

三天前,太庙里的古柏突然在深秋抽出了新芽。钦天监上奏,说这是“天命归宇文,国祚永昌”的吉兆。太后大喜,下旨大赦天下,并在宫中设宴庆祝。

宴席设在御花园。虽然已是深秋,但园中用绸缎扎出了春夏的繁花,挂满了琉璃宫灯,竟营造出一派春意盎然的假象。

林微抱着霁儿坐在次席,主位上是太后,旁边是贤妃。百官和命妇们依次而坐,推杯换盏,笑语喧哗。

但林微心中不安。太庙古柏抽新芽固然稀奇,但在这种时候出现“祥瑞”,总让人觉得蹊跷。而且太后突然大办宴席,也太过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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