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盛典惊变（1/2）

第四卷：蝉鸣盛夏

第十三章：盛典惊变

太子册封大典的日子，终于到了。

初八这日，天还未亮，永寿宫便已灯火通明。林微寅时便起身，由春桃、张嬷嬷伺候着穿上皇贵妃的朝服。正红色翟衣以金线绣满云凤纹，深青霞帔垂至脚踝，九翚四凤冠沉甸甸地压在头上，几乎让她直不起脖颈。

镜中的人，雍容华贵，眉眼间却难掩疲惫。这几日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既要盯着寿康宫的动静，又要筹备大典事宜，还要照顾恹恹的霁儿。孩子虽不再哭闹，却总是没精神，时常睁着大眼睛发呆，叫她心里发慌。

“娘娘，”张嬷嬷为她整理着衣襟，低声道，“冯三娘和周娘子已按您的吩咐，寸步不离地守着小殿下。大典的每一个环节，老奴也都再三确认过了，绝不会有差池。”

林微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霁儿呢？”

“已经醒了，乳母正给他换太子的朝服。”张嬷嬷道，“那身衣服是内务府赶制的，金线绣的蟠龙，可精神了。”

话音刚落，乳母便抱着霁儿进来了。小家伙穿着一身杏黄的太子常服，头戴小小的金冠，原本该是玉雪可爱的模样，可小脸上却没什么血色，眼神也有些呆滞。

“霁儿，”林微蹲下身，轻轻握住儿子的小手，“今天是大日子，你要跟着娘亲，知道吗？”

霁儿看着她，眨了眨眼，忽然伸出小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含糊地喊：“娘……累……”

只这一句，林微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强忍着，抱了抱儿子：“娘不累。霁儿乖，今天要做太子了，要高高兴兴的。”

卯时正，仪仗齐备。林微抱着霁儿乘上金顶凤舆，在侍卫宫人的簇拥下，往太庙方向去。

宫道两旁早已净水泼街，黄土垫道。文武百官、宗室亲贵、内外命妇，按品阶列队跪迎。见到太子仪仗，山呼“千岁”之声震耳欲聋。

林微抱着霁儿，稳稳坐在舆中。透过纱帘，她看到一张张或敬畏、或羡慕、或嫉妒的面孔。这一刻，她清晰无比地认识到——从今天起，她和霁儿将真正站在风口浪尖，再无退路。

太庙前，皇帝已等候多时。他今日穿着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威严庄重。见到林微抱着霁儿下舆，他眼中闪过一丝柔和，随即又恢复帝王的肃穆。

“皇上。”林微欲行礼，被皇帝抬手止住。

“太子可准备好了？”皇帝看向霁儿。

霁儿似乎被这阵仗吓到了，紧紧抓着林微的衣襟，小脸埋在她肩头。林微轻拍儿子的背，低声道：“霁儿，叫父皇。”

孩子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皇帝，半晌才含糊地喊了声：“父……皇……”

皇帝眼中笑意一闪而过，伸手接过霁儿：“来，父皇抱。”

这是皇帝第一次在如此正式场合抱起霁儿。百官见状，无不神色各异——皇上对太子的疼爱，已无需多言。

吉时到，礼乐起。

祭告天地、祭告太庙、宣读册文、授太子宝玺……一道道程序繁琐而庄重。林微站在皇帝身侧稍后的位置，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霁儿。孩子被乳母抱着，完成一个个仪式，小脸上满是茫然与疲惫。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一步——皇帝亲授太子金册金宝。

礼官高声唱喏：“授太子册宝——”

皇帝从礼官手中接过金册，郑重地交给乳母怀中的霁儿。霁儿伸出小手，却似乎没拿稳，金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全场死寂。

林微心头一紧，几乎要冲上去。却见皇帝神色不变，弯腰拾起金册，重新放入霁儿手中，温声道：“霁儿拿稳了，这是你的责任。”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紧紧抱住金册。

礼官擦着汗，继续唱喏：“授太子宝玺——”

太子宝玺是一方小小的金印，雕着蟠龙钮。皇帝将它放入霁儿另一只手中。这次孩子拿稳了，却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在寂静的广场上格外刺耳。百官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太子殿下这是……”

“怕是吓着了……”

“到底是年幼……”

林微急得手心冒汗，却不敢妄动。这时，皇帝忽然笑了，他抱起霁儿，朗声道：“太子年幼，见宝玺而泣，乃是感念社稷之重，祖宗之托。此乃赤子之心，天地可鉴！”

这话说得巧妙，将一场意外说成了佳话。百官立刻附和：“太子仁孝，社稷之福！”

危机化解。林微松了口气，看向皇帝，见他正轻轻拍着霁儿的背，眼神温柔。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或许并非全然冷酷。

仪式继续。接下来是百官朝贺，宗室觐见，一直忙到午时。

午宴设在太和殿。这是国宴规格，珍馐美馔，歌舞升平。霁儿累极了，被乳母抱去偏殿休息。林微坐在皇帝左下首，接受各宫妃嫔、内外命妇的祝贺。

惠贵妃来了，她虽未出席大典，却赶来参加午宴。见到林微，她笑容温婉：“恭喜妹妹，恭喜太子。”

“谢姐姐。”林微握住她的手，“姐姐身子重，其实不必来的。”

“这么大的事，我怎能不来？”惠贵妃低声道，“妹妹今日……真是光彩照人。”

两人正说着，和贵妃也来了。她腹部隆起明显，由宫女小心翼翼搀扶着。见到林微，她欲行礼，被林微拦住了。

“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林微温声道，“今日人多，你要小心些。”

和贵妃点点头，眼中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臣妾……恭喜娘娘，恭喜太子。”

她的话说得客气，却带着疏离。林微心中一叹，知道和贵妃终究还是有了心结。也是，她的孩子即将出生，却只能是皇子，而霁儿已是太子。换了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午宴进行到一半时，忽然有个小太监匆匆进来，在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帝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对林微道：“朕有些政务要处理，你且主持着。”

“是。”

皇帝离席后，林微心中隐隐不安。她示意冯三娘跟去看看，自己则强打精神，继续应付着各方的祝贺。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冯三娘回来了，脸色凝重地走到林微身边，低声道：“娘娘，出事了。”

“何事？”

“寿康宫……贵太妃突发急病，太医说是中风，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贵太妃中风？林微心头一震。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在太子册封大典这天？

“皇上呢？”

“去寿康宫了。”冯三娘压低声音，“娘娘，奴婢觉得这事蹊跷。贵太妃这几日并无异样，怎会突然……”

林微心中疑窦丛生。她想起贵太妃身边的秋月，想起那包“梦魂散”，想起崔婉离宫时那个复杂的眼神……

“寿康宫现在什么情况？”

“皇上已调了禁军把守，任何人不得出入。”冯三娘道，“太医正在诊治，但据说……希望不大。”

希望不大。林微闭了闭眼。贵太妃若真的死了，那些秘密，那些未了的恩怨，是不是就真的石沉大海了？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午宴草草结束。林微回到永寿宫时，霁儿已经醒了，正被乳母抱着喂粥。孩子精神好了些，见到她，伸出小手要抱。

“娘娘，”乳母低声道，“小殿下刚才又吐了，太医来看过，说是脾胃不和，开了些消食的药。”

又吐了？林微心中一紧。霁儿这几日总是没胃口，时常呕吐，太医只说是天热厌食，可她总觉得不对劲。

她接过霁儿，仔细查看孩子的面色。小脸有些发黄，眼神也不如往日灵动。

“去请孙太医。”她吩咐道。

孙太医很快赶来，诊脉后，眉头紧锁：“娘娘，小殿下这脉象……有些奇怪。”

“怎么说？”

“脉象虚浮，时快时慢，像是……像是中了什么慢性的毒。”孙太医压低声音，“只是这毒极为隐秘，若非长期接触，不会显露症状。”

慢性毒！林微如遭雷击。难道是……梦魂散？可秋月那包药不是已经搜出来了吗？难道还有别的？

“可能解？”

“需知道是什么毒，才能对症下药。”孙太医道，“微臣可以先开些排毒的方子，但治标不治本。”

“去开药。”林微声音发冷，“另外，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皇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