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古卷为薪,糖丝通幽(1/2)

赤金色的糖浆在铜锅中沉凝翻涌,褪去了昨日的狂暴,多了一份历经淬炼后的厚重韵律。每一次浆泡的破裂,都带起一圈微弱的空间涟漪,仿佛这锅糖浆本身,已成了一片独立而粘稠的微小界域。锅底,沉星煞的三点墨渍残渣与那块失去星辉、灰扑扑的顽石,在粘稠浆液中载沉载浮,恍若被封存于赤金琥珀的远古遗骸。它们散逸的侵蚀与死寂之力并未消散,却在“空无”顽石的强行容纳下,与糖浆的活性达成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动态平衡,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死寂。

李飞羽立于锅前,汗透重衫,紧贴的布料勾勒出他因极度紧绷而微微颤抖的背脊线条。脸色因心神极致消耗而苍白如纸,唯有一双眸子亮得骇人,如同在幽冥深渊中燃烧的两点不灭星火,死死锁住锅中每一丝变化。他的手腕以一种奇异而稳定的节奏搅动糖浆,动作糅合了“九转回环镇煞手”安抚死气的圆融,与“金丝缠云手”牵引空间的精微雏形。每一次搅动,仙元皆如最纤细的探针,深入感知着锅中那三种迥异“存在”的状态:

· 糖浆: 活性,粘稠,承载,带着一丝被北冥寒髓涤荡后的纯净韧性,其深处,似乎有微弱的生命脉动在挣扎。

· 残渣: 死寂,阴寒,侵蚀,如同凝固的死亡核心,不断渗出墨色丝线,试图污染所有接触之物。

· 顽石: 沉重,稳固,“空无”,是冲突的缓冲,亦是能量流转的壁垒,其内部仿佛能吞噬一切声光与波动。

收尸工的本能在咆哮!

这哪里是熬糖?分明是在处理一具能量濒临崩溃、内部冲突剧烈、稍触即爆的绝世凶尸!残渣是致命的病灶核心,顽石是强行打入、用以定住尸变的“镇尸钉”,而糖浆,便是包裹一切、维系最后形态不散的“棺椁”与“裹尸布”!他必须如处理那些怨煞缠身、气机对冲的凶尸般,找到病灶与残存生机间那微妙的平衡点,疏导而非强压,稳定而非驱散!一丝差错,便是“尸解”道消,万劫不复!

意念高度集中,灵台一点清明不灭,沉入那赤金粘稠的“尸骸”内部。他“看”到残渣散逸的阴寒死气如无数墨色毒蛇蔓延,嘶咬着糖浆的活性脉络;“看”到顽石的沉重稳固之力如无形堤坝,虽迟滞了死气侵蚀,却也近乎冻结了糖浆自身能量的流转,使之渐趋僵化。平衡点…那个刀尖起舞、生死一线的平衡点…究竟在何处?

“法则之隙,不在力强,而在‘势’转。” 林璇玑冰冷的声音如一道寒芒,骤然穿透迷雾,直指核心,“死气欲侵,糖浆欲生,顽石欲滞。三者相冲,其‘势’必有一隙可导。导之,则冲突化力,腐朽生新;滞之,则朽木同腐,万籁俱寂。”

导势!

李飞羽脑中灵光炸裂!一段尘封的记忆涌现——他曾处理一具被“九幽蚀骨风”吹拂过、体内风毒与尸煞死气疯狂对冲、经络寸寸欲裂、几欲爆体而亡的凶尸。当时,他未曾强行压制任何一方,而是以精妙入微的柳叶刀法,于尸体关键经络节点切开数道微不可察的缝隙,巧妙地将那狂暴对冲的能量洪流,引导向早已在体表布置好的泄煞孔道!以疏代堵,化害为力,终保尸身不毁!

就是此刻!

搅动的手腕猛地一旋,变搅为引,仙元不再均匀铺展安抚,而是骤然凝聚、分化,成亿万根比发丝更细、更韧的仙元“引线”,如同最精准的手术针,带着收尸工对“尸身”结构的透彻理解,精准无比地刺入糖浆、残渣、顽石三者能量冲突最激烈、最不稳定的数处“节点”!

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并未发生,只有一阵低沉如地脉深处呻吟的嗡鸣自锅底传来。锅中原本缓慢翻滚的糖浆骤然剧旋,中心塌陷,化作一个急速流转的赤金旋涡!那三点残渣散逸的阴寒死气与顽石散发的沉重“空无”之力,被这突如其来的漩涡之力强行拉扯、剥离、牵引、糅合!它们未曾消失,也未被糖浆完全同化,而是在涡心被狂暴的旋转撕扯、挤压、锻打,最终凝成一缕缕…暗沉如千年铁锈、却又在晦暗中泛着点点奇异星砂光泽的糖浆丝线!

这些暗金星砂糖丝仿佛拥有了自身的生命灵性,自发地从漩涡中心探出,如饥渴的触手,又似归巢的倦鸟,精准地缠绕上悬浮于空、布满了混乱空间褶皱的“金丝缠云手”胚料!

此番,不再仅仅是附着一寸!

暗金星砂糖丝如同最灵巧的织工,无视了胚料表面绝大部分混乱、排斥的空间褶皱,循着一种冥冥中的死寂共鸣,精准寻到了一条相对稳定、沉寂的能量通道,蜿蜒、盘绕、附着、延伸!一尺!两尺!五尺!…糖丝坚韧异常,带着一种冰冷的活性,竟是硬生生在那不稳定的空间胚料上,稳定延伸至整整十尺!

糖丝于空间胚料上稳定延伸,暗金与星砂光泽幽然流转,带着一种死亡与星辰交织的奇异美感,以及一种源自极致的腐朽而诞生的、不容置疑的坚韧!

李飞羽几近虚脱,神魂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但他仍死死支撑着仙元的输出,眼中狂喜与震撼交织!成了!他不仅稳住了锅中那诡异的“死生之糖”,更将这致命冲突的“势”导转化用,炼出了前所未有的“星煞糖丝”!此丝蕴含沉星煞的侵蚀韧性、星辉暖玉(顽石)的稳固基底、以及糖浆本身的活性粘着,更带上了他一缕收尸工独有的、驾驭死气的意志!

收尸工之道,于腐朽中炼奇珍,向死而生!

就在他心神因这突破而微微激荡的刹那,院门禁制再次被触动。此番波动,不再似之前云姑那般直接,而是带着一种刻意修饰过的恭敬与难以掩饰的忐忑。

门外所立非是云姑,而是换了素净衣裳、面色犹白、眼神复杂难明的周小棠。她手中捧着的,并非昨日那些光华灿灿的珍宝,而是一个样式古朴、表面甚至有些磨损、散发着淡淡霉味与岁月尘埃的陈旧玉匣。玉匣并未打开,但匣体表面铭刻的古老星图与那…残缺不全、却隐约透出悲凉之意的裹尸布纹样,已足以说明其不凡来历。

“仙子,李…李道友。” 周小棠声带微颤,目光快速掠过院中那口依旧翻滚着赤金与暗沉光泽的怪锅,以及那在空间胚料上稳定延伸出十尺的暗金糖丝,瞳孔骤然一缩,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惊悸,旋即飞快垂首,不敢直视廊下林璇玑的方向,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引来不测,“家祖…命小棠奉上此物。此乃我天工府秘藏《星葬古卷》副本残篇,非是承载道韵的原本,故无灵韵威能,仅存留了些许文字与图形。其中…零星记载了一些关于‘星尘暗海’边缘区域…可能存在的上古星骸葬坑之讯息,以及…以及利用特定星尘调和…异种尸煞的粗浅法门。”

她深吸一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后续话语挤出喉咙:“家祖言,此物于他而言已是无用废纸,留之无益,或…或可助道友熬炼‘特殊材料’时,多些…参考,以免…误入歧途。” 最后几字说得艰涩无比,蕴含着深深的屈辱,更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彻底察觉的、被至亲祖父当作弃子与试探工具的悲凉。语毕,她将玉匣轻轻放在门口冰凉的石阶上,对着院内方向深深一躬,旋即转身,几乎是踉跄着疾步离去,单薄的背影在风中显得格外仓惶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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