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孤寂荒原埋凶骨(1/2)

铁锹沉重落下,带着泥土与骨粉混合的湿冷气息,将最后一点青黑色、布满暗红诡异纹路的巨大骸骨彻底掩埋。李飞羽立于新垒起的坟丘前,胸膛微微起伏。汗水沿着他那被混沌灵果重塑后、带着玉石般温润光泽的鬓角滑落,滴入脚下焦黑龟裂、毫无生机的土地。

埋葬旱魃之骨,其艰难远超想象。那骸骨中封存的滔天怨念与暴戾,如同无形的毒焰,即便深埋黄土之下,其阴寒灼魂的气息依旧丝丝缕缕透出,试图侵蚀掘墓人的心神。每一次铁锹触碰骸骨,都仿佛在搅动一池沸腾的岩浆,灼热与阴寒交织的痛楚直刺灵魂。若非额头葬碑虚影瞬间显化,散发出镇压万邪的沉凝幽光,将那股无形怨戾隔绝、吞噬;若非念诵《往生咒》与《安息咒》时,丹田气海内那株混沌灵树幼苗疯狂摇曳,九片晶莹剔透的叶子上七彩道纹流转至极限,喷薄出丝丝缕缕温润磅礴的生机气息,如同坚韧的法则锁链,艰难地缠绕、渗透、安抚坟丘下那不甘沉寂、欲要焚灭天地的恐怖存在,他恐怕早已被那怨念焚尽神魂。

当最后一锹焦土盖平,咒语最后一个音节在死寂的空气中消散,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大地深处的沉重感轰然弥漫开来,仿佛整个殇骨之隅都在为这绝世凶物的最终安息而震颤呻吟。与此同时,李飞羽清晰地“看”到,丹田内那株摇曳的灵树幼苗,光华虽略有黯淡,但其主干却似乎凝实了一分!虬结的根须深处,一点极其暗淡、却蕴含着山岳般沉重与不祥气息的墨色印记,悄然浮现,如同一个微缩的墓碑。

“葬阵之始…”他低声呢喃,血色箴言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字字千钧。十万怨骨,这只是第一步,也是最凶险、最沉重的一步。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这片经此一役后显得更加死寂、更加破碎的天地。巨大的地裂缝隙如同天神震怒之下施展无上的法力劈下的伤疤,狰狞地切割着视野,深不见底,散发出硫磺与幽冥的泯灭死亡的气息。铅灰色的天穹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惨白扭曲的电光如同垂死的毒蛇,时不时扭动身躯四处乱窜,带来转瞬即逝的毁灭光影,照亮下方无尽的荒芜。空气沉闷粘稠得令人窒息,混合着硫磺的刺鼻、焦土的呛人以及骸骨深度腐朽后特有的、如同铁锈浸泡在腐肉中的浓烈恶臭。没有风,没有虫鸣鸟叫,甚至没有岩石滚落的声响,只有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荒凉与死亡。旱魃那曾撼动天地的咆哮彻底消失,仿佛也随着它的骸骨一同被埋葬,只留下这片更加绝望的沉默废墟。

深深的孤寂感,如同那令人讨厌冰冷的滑腻毒蛇,再次缠绕上心头,勒得窒息的李飞羽几乎喘不过气。爷爷的意念早已消散于虚无,七彩骷髅那温暖的光辉也永远湮灭在尘埃。这偌大的殇骨之隅,历经旱魃之劫后,难道真的只剩下他一个活物,背负着十万之数的沉重天命,在这寂灭肃杀的空旷原野踽踽独行?

别无选择,只能坚强的活下去,不管遇到任何的苦难和凶险,也要克服,让自己顽强的活下去。

唯有活下去,才能继续那如同移山填海般遥不可及的“十万”。

李飞羽暗暗下定决心,他目光坚毅,紧了紧背上那把沾染了旱魃邪气的沉重铁锹,迈开脚步。混沌灵果重塑的体魄坚韧异常,筋骨中蕴含着澎湃的力量,行走在这片破碎的废土上,步履虽因灭世劫难和爷爷的去世心绪波动而沉重悲哀,却不再有肉体的艰难。丹田内,灵树幼苗持续散发着温润而精纯的暖流,滋养着他每一寸血肉,驱散着充斥在殇骨之隅每一个角落无孔不入、试图侵蚀骨髓的阴寒死气。那股奇异的饱腹感始终充盈,甚至连口渴的感觉都极其微弱,仿佛这具被混沌灵果改造过的身躯,能从这片死寂绝望的空气中,随时随地都可以汲取维系生命所需的微薄养分,从而维持生命。

李飞羽拖着孤单的身影,茫目地在原野上行走,他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什么地方,他就如同一具被宿命驱动的行尸,遵循着葬道的本能,朝着一个冥冥中指引的方向跋涉。埋葬超度路途中遇到的死难者,,成了李飞羽在末日废土上唯一存在的意义,也是唯一的仪式。

每当李飞羽遇到了散落在焦土裂缝中的枯骨,他便机械一般停下来,挖掘土坑,念咒超度,安葬尸骨。这一整套动作早已烙印进灵魂深处,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虔诚与庄重。每一次古老拗口的咒文响起,每一次混杂着骨粉的泥土落下,丹田内的灵树幼苗都会随之微微摇曳,根须如同贪婪的触手,吸收着那被安抚后、从亡骨深处逸散出的、极其稀薄却精纯的怨戾之气。树身之上,那点墨色的印记也随之加深一分,沉重一分。

六千零九…六千一十…六千一十一…

心中的数字缓慢而坚定地增长着,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点亮微弱的星火。距离十万,依旧如同仰望星河般遥不可及。但每一次计数,每一次泥土覆盖骸骨,都像是在这片彻底被死亡统治的国度里,艰难地刻下一道属于“生”与“秩序”的微薄印记。

李飞羽翻过由巨大岩层崩塌形成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嶙峋山脊,穿过被地裂切割得如同远古迷宫般深邃幽暗的峡谷。视野所及,永恒是灰白、焦黑、青黑的骸骨与废墟,再无半点生机色彩。时间在单调重复的埋葬中失去了意义,唯有丹田内灵树幼苗那缓慢而持续的凝实感,以及根须下墨色印记的加深,提醒着他生命的流逝与葬道的推进。

这一天,李飞羽来到一片被数道巨大地裂环绕、如同陨石撞击形成的广阔盆地。盆地的中心,曾可能是一汪清澈湖水风景秀丽的湖泊,如今只剩下干涸龟裂、布满惨白盐碱结晶的丑陋湖床,如同大地溃烂的伤口。湖床边缘,堆积着大量形态扭曲、互相纠缠、甚至彼此刺穿的青黑色巨大骸骨,如同一座远古巨兽互相厮杀后共同陨落的恐怖坟场。这里的怨毒阴寒之气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绝望,连丹田内的灵树幼苗都传递出一丝本能的警惕与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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