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骸骨叩门现异兆(2/2)
那执着到近乎固执的叩击声,再次响起!位置分毫不差,节奏依旧稳定!那只温润如玉、流淌着七彩星辉的白骨手掌,和那个散发着生命清香的包裹,再次清晰地出现在门缝外的视野里!
它没走。它在等。它在坚持。
这一次,掌心的玉坠搏动得更加有力,那股暖流如同点燃的火炬,轰然引燃了他心中最后一点名为“勇气”的余烬。求生的本能彻底压倒了恐惧,他不再去想这具白骨是鬼是神,不再去管这食物是否来自幽冥陷阱。他只想活下去。
颤抖着伸出枯瘦如柴、布满烫伤水泡的手,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抽掉了那根被烤得焦黑的门闩。然后,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将滚烫的木门拉开了一条仅容包裹通过的缝隙。
门开的一瞬,一股混杂着焚世燥热、死亡尘埃和那奇异草木清香的灼热气流猛地灌入!李飞羽的心跳几乎停止!
没有预料中的攻击,没有狰狞的鬼爪。门外空无一人,只有无尽的灰白与扭曲的热浪在翻涌。
只有那个用枯黄叶子包裹的小包裹,静静地躺在门槛内侧滚烫的地面上,散发着一种近乎神迹的、生命最本源的诱惑。
他如同被烫到般猛地关上门,插上门闩,背靠着滚烫的门板剧烈喘息,仿佛刚从地狱的熔炉里爬回来。汗水浸湿了衣衫,却在瞬间被烘干,留下一片狼藉的盐渍。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地上的包裹,如同溺水者盯住唯一的浮木。玉坠在他紧攥的拳心中持续发烫,七彩道纹激烈闪烁,仿佛在催促,在呼唤。
饥饿和干渴化作最凶猛的野兽,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他扑了过去,手指颤抖得几乎解不开那简单的草茎。终于,枯叶被掀开——
三个烤得表皮焦黄酥脆、散发着纯粹麦香的粗面馒头!两个用厚实青翠、仿佛刚从寒泉中取出的叶片紧紧卷成、表面凝结着晶莹水珠的清凉水囊!
干净。纯粹。救命的食物和水。
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模糊了李飞羽的视线。他抓起一个馒头,顾不上粗糙的面粉摩擦着干裂出血的口腔和喉咙,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那久违的、带着阳光和土壤气息的食物甘甜,如同九天甘霖,瞬间滋润了他枯萎到极致的灵魂,连刺痛都显得如此真实而可贵。他噎得双眼翻白,慌忙抓起一个水囊,拔掉塞子,不顾一切地仰头痛饮。
清凉。甘冽。带着淡淡草木清香的液体如同冰线滑入灼烧的食道,冲刷着每一寸焦渴的痛楚,带来近乎痉挛般的狂喜舒爽。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干涸龟裂的血管在这生命之泉的滋润下,重新开始艰难地搏动、流淌。
【脚印与烟草的亡者低语】
风卷残云般吃掉两个馒头,喝光一囊水,久违的饱腹感和滋润感让李飞羽几乎虚脱地瘫靠在滚烫的土墙上,满足地喘息着。理智如同退潮后的礁石,慢慢显露出来。
骷髅…送食?玉坠的异变与共鸣…那温润如玉、流淌七彩星辉的手骨…
一个名字如同九天惊雷,劈入他的脑海——爷爷!
爷爷李老头!那个总是佝偻着背,手里捏着旱烟袋,浑浊的眼睛里偶尔会闪过一丝与这七彩光晕同源金芒的老人!他想起爷爷心口那个总是空着的布盒子,想起他临终前沉入地下的那具通体七彩的美玉骷髅!
就在这时,掌心的玉坠猛地爆发出更炽热、更强烈的搏动!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刻骨铭心的气息——劣质烟草的辛辣,混合着古老坟土特有的阴凉与微腥——突兀地、清晰地出现在他鼻端!
这味道…是爷爷!是独属于爷爷李老头的味道!它来自门外,来自那具送食的骷髅?!
李飞羽如遭万钧雷霆轰顶!他挣扎着,不顾身体的虚脱,再次扑到门缝边,将眼睛死死贴在缝隙上,向外窥视。
门外依旧空荡,只有扭曲的热浪在翻滚。但这一次,在惨淡天光的映照下,他那因千次圆满而变得异常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门槛外干燥的灰白色骨粉上,残留着几个极其浅淡、几乎被热风吹散的脚印轮廓!
那脚印的大小,前掌与后跟的着力分布,甚至那微微内撇的独特习惯性步态…都与爷爷李老头那双磨穿了底的破旧草鞋,日复一日踩踏在这殇骨之隅留下的痕迹,分毫不差!
轰——!
仿佛整个世界的基石在他脑中崩塌又重塑。玉坠的共鸣,烟草泥土的气息,这独一无二的脚印,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刻痕的圆满,沉入地下的七彩玉骷髅…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成一条贯穿生死的锁链!
爷爷…他没有消散!他以一种超越了生死、超越了理解的永恒姿态存在着!那具送食的、流淌七彩星辉的白骨,就是师父的意志显化!那具七彩骷髅,就是爷爷的鬼仙之躯!
巨大的震撼如同灭世海啸,将李飞羽彻底淹没。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这一次,不再是恐惧,而是混杂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撕心裂肺的悲伤,以及面对这幽冥奇迹时无法言喻的敬畏与茫然。
他靠在门板上,紧紧攥着依旧温热的玉坠,感受着那微弱却坚定的搏动。门外,焚世的热风依旧在呼啸,但他的心中,却仿佛有一盏灯,在无尽的黑暗中,被一只跨越生死的手,悄然点亮。
那“笃…笃…”的叩击声,或许不再是来自幽冥的惊悚,而是一位爷爷,在阴阳两隔的彼岸,送来的、最后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