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酸香余韵与龙脉嗝屁(2/2)

“唔…”一声微弱的呻吟传来。

是苏瑶光!

她长长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剧烈地颤抖着,似乎在对抗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刚才那地动山摇的冲击和酸臭的极致刺激,似乎让她陷入昏迷的意识被强行撕开了一道缝隙。

冰冷…无边无际的冰冷…像是沉在万丈寒潭之底…

那是前世鸩酒入喉的感觉…五脏六腑被剧毒寸寸腐蚀的痛楚…还有…母妃那双温柔却盛满哀伤绝望的眼睛…在冷宫的月夜下,母妃紧紧抱着年幼的她,身体却在怀中一点点变冷、僵硬…那晚,母妃的嘴角也溢出了黑色的血…和方才那支毒箭的颜色…一模一样…

“母…妃…”破碎的呓语从苏瑶光苍白的唇间逸出,带着深入骨髓的痛楚和迷茫。一滴冰冷的泪,无声地滑过她沾染了泥污的脸颊。前世的死亡阴影与幼年丧母的锥心之痛,在重伤昏迷的此刻交织翻涌,几乎要将她残存的意识再次拖入绝望的深渊。

柳如烟听到这声呓语,心头猛地一颤,鼻尖发酸。她知道小姐心中的痛,那不仅是今生的毒伤,更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旧创。“殿下…殿下您撑住!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她哽咽着,将婴儿用布条紧紧缚在胸前,然后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终于将苏瑶光背了起来。苏瑶光身体软软地伏在她背上,轻得让人心慌。

赵铁鹰也迅速将沈惊鸿背起。沈惊鸿依旧昏迷,胸前的贯穿伤处,绷带已被渗出的鲜血和泥污浸透,一片狼藉。她的脸色比苏瑶光更加惨白,如同上好的宣纸,只有眉心处那点微弱的红芒,在浓烟中若隐若现,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令人心悸的顽强。

“走!”赵铁鹰低吼一声,如同受伤头狼发出的号令。他拖着伤腿,背着沈惊鸿,率先朝着殿顶那个破开的大洞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满地的狼藉。每一步都牵动腿伤,剧痛钻心,汗水混合着泥污从额角滚落。

柳如烟背着苏瑶光,胸前缚着婴儿,每一步也走得异常艰难,气喘吁吁。

王魁看着同伴们的背影,又看看自己动弹不得的下半身,再看看地上那个昏迷的黑袍人,绝望地哀嚎一声:“等等胖爷啊!”他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抠住地面湿滑冰冷的金砖碎片和粘稠的泥浆,用尽吃奶的力气,拖动自己沉重的上半身,像一条搁浅的巨鲸,艰难地、一点点地向前蠕动。每挪动一寸,都伴随着骨头摩擦的剧痛和臀部的撕裂感,疼得他眼前金星乱冒,汗水(也可能是泪水)混合着泥浆糊了满脸。

他还不忘伸出胖手,艰难地拽住地上那黑袍人的一条腿,如同拖着一袋沉重的垃圾,在身后留下一道混合着泥浆、血污和某种不可名状液体的、宽大而狼狈的拖痕。那黑袍人被拖动时,脑袋磕在碎砖上发出闷响,却依旧昏迷不醒。

殿内浓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硫磺、焦糊以及那霸道绝伦、深入灵魂的酸腐王霸之气。倒塌的灵位牌如同墓碑般散落,巨大的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还在不甘地冒着丝丝缕缕带着泡菜味儿的白烟。婴儿在柳如烟怀里发出不安的哼哼,苏瑶光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呓语,沈惊鸿眉心红芒微弱闪烁,赵铁鹰拖着伤腿咬牙前行,王魁在泥泞中绝望地蠕动爬行…构成了一幅荒诞、惨烈却又带着一丝顽强生机的末日逃亡图。

殿外,追兵的呼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如同催命的鼓点。

就在赵铁鹰强忍着剧痛,终于攀上那堆靠近殿顶破洞的瓦砾堆,准备将沈惊鸿先托上去时——

“呜哇——!”

被柳如烟缚在胸前的婴儿,毫无征兆地再次爆发出极其嘹亮、穿透力极强的哭声!这一次的哭声,与之前的委屈截然不同,充满了尖锐的、仿佛被无形之物刺痛的惊恐!

几乎同时!

柳如烟背上的苏瑶光,身体猛地一颤,紧闭的眼皮下,眼球似乎在剧烈地转动,仿佛陷入了更深、更可怕的梦魇,破碎的呓语变得急促而痛苦:“不…不要过来…母妃…血…都是血…”

赵铁鹰背上的沈惊鸿,眉心那点微弱的红芒骤然如同被浇了油的火星,猛地爆亮了一瞬!一股灼热的气息瞬间透体而出,烫得赵铁鹰后背皮肤一痛!紧接着,红芒又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沈惊鸿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而最诡异的是——

那深陷泥坑、正艰难拖拽着黑袍俘虏爬行的王魁,他怀里一直紧抱着的、原本包裹着婴儿的襁褓布(此刻空空如也),突然无风自动了一下!紧接着,一缕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流光,如同细小的游蛇,悄无声息地从那襁褓布上剥离,如同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无形吸引,闪电般没入了地上那昏迷的半脸黑袍人的眉心!

黑袍人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他那露出的半张枯槁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极快消散的金色纹路?一丝不属于他的、极其古老而暴戾的意志气息?

这变化极其细微,发生在浓烟弥漫、人心惶惶的瞬间,连近在咫尺、只顾着痛苦爬行的王魁都毫无所觉。

只有那婴儿,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小小的身体在柳如烟怀中剧烈地扭动挣扎,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惧的东西!他小小的眉心,一点极其微弱的金光,如同呼应般,挣扎着想要亮起,却又被巨大的恐惧压制着,明灭不定。

赵铁鹰攀在瓦砾堆上,猛地回头,厉声喝道:“怎么了?!”

柳如烟被婴儿的挣扎和哭嚎弄得手忙脚乱,脸色煞白:“不…不知道!孩子突然哭得好厉害!殿下她…她也…”

王魁则被婴儿的哭声吓得一哆嗦,差点松开了拽着黑袍人腿的手,哭丧着脸哀嚎:“又…又咋了?!胖爷我爬不动了啊!”

浓烟中,殿外追兵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似乎就在残破的殿门之外!

而地上,那个被王魁拖拽着的、昏迷的半脸黑袍人,在无人注意的角度,枯槁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