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无奈的妥协(1/2)

聚义厅的议事结束后,梁山的春天仿佛一夜之间就变了味道。原本和煦的春风里,似乎掺进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次日清晨,陆啸照例去讲武堂授课。走在山路上,能明显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异样——迎面走来的头领们,打招呼时笑容都有些僵硬;巡逻的士兵们交头接耳,见到他便立刻噤声;就连那些在路边开荒种田的老弱妇孺,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复杂。

讲武堂的演武场上,今日来听课的人却出奇的多。不仅轮训的军校生全部到齐,连许多不该今日当值的头领也来了——林冲、武松、阮氏三兄弟自不必说,连一向中立的李俊、张横张顺也来了,就连关胜、呼延灼、秦明这几位朝廷旧将,也默默地坐在后排。

陆啸走上高台,目光扫过台下。他知道,这些人不是来听什么阵列变化,而是来看他如何应对眼下局面的。

“诸位。”陆啸开口,声音平静如常,“今日不讲兵事,咱们聊聊家常。”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陆啸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不是那封密信,而是一封普通的家书。“这是昨日刚送上山的,是我营中一个什长的家书。他原是济州城外佃户,三年前因交不起田租,被地主逼得家破人亡,这才上了梁山。”

他展开信纸,缓缓念道:“……父亲病重,无钱医治。小弟去城里做工,被工头打折了腿。母亲日夜织布,眼睛都快瞎了,也凑不够药钱。哥哥在山上可好?若有机会,能否捎些银钱回来……”

念到这里,陆啸停下,抬头看向众人:“这样的家书,诸位兄弟营中想必也有不少吧?”

台下沉默。不少头领低下头,显然想到了自己麾下那些有家难回的士兵。

“咱们这些人上梁山,有的是被贪官污吏所迫,有的是被豪强恶霸所害,有的是走投无路。”陆啸的声音在安静的演武场上回荡,“咱们聚在这里,不是为了打家劫舍,不是为了逞凶斗狠,而是想在这乱世中,给兄弟们谋条活路。”

他走下高台,来到众人中间:“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咱们——去招安吧,招安了就能洗刷罪名,就能重新做人。但我想问问诸位,招安之后呢?这位什长的父亲就能拿到药钱吗?他小弟的腿就能治好吗?那些逼得咱们上山的贪官恶霸,就会改过自新吗?”

没有人回答。但许多人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我不会拦着任何人选择招安。”陆啸环视一周,“但我陆啸在此立誓——只要我还在这梁山一天,就绝不会带着兄弟们去向仇人低头!我们要活,就要活得堂堂正正;要死,也要死得顶天立地!”

“说得好!”鲁智深第一个吼出来,声震四野。

接着是武松、林冲、阮氏兄弟……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汇成一片。

后排,关胜、呼延灼、秦明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动摇。他们原是朝廷将领,对招安本有期待,可陆啸这番话,却戳中了他们心中最深的疑虑——招安之后,真的就能回到从前吗?

同一时刻,聚义厅后堂。

宋江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吴用、戴宗、吕方、郭盛、宋清等心腹围坐在旁,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哥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戴宗率先开口,“陆啸如今在讲武堂公然拉拢人心,再这样下去,梁山的军心就要被他夺去了!”

吕方附和道:“是啊哥哥,今早我去巡哨,听到不少士兵在议论,说什么‘跟着陆头领才有出路’、‘招安就是送死’之类的混账话!”

宋江闭上眼,揉了揉眉心。他能感觉到,自己对梁山的掌控正在迅速流失。这种无力感,比当年被发配江州时还要强烈。

“军师,你怎么看?”他睁开眼,看向吴用。

吴用轻摇羽扇,沉吟道:“哥哥,眼下局势,硬碰硬对我们不利。陆啸一党手握重兵,又得林冲、鲁智深等猛将支持,若是逼急了……”

“难道就任由他坐大?”宋江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自然不是。”吴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如今梁山内部人心浮动,许多头领还在观望。若此时与陆啸撕破脸,只怕会逼得那些中间派倒向他。”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为今之计,只能暂退一步,以退为进。”

“怎么个以退为进法?”

“哥哥可公开表态,说招安之事暂且不提,待时机成熟再议。”吴用缓缓道,“这样一来,既能安抚反招安派,又能稳住中间派。而咱们暗中……”

他凑到宋江耳边,声音更低:“咱们可派人去东京活动,若能说动童贯、蔡京等大佬,由朝廷正式下诏招安,那时陆啸若再反对,便是公然抗旨,与整个梁山为敌!”

宋江眼睛一亮:“此计甚妙!只是……朝廷那边,会这么快有回应吗?”

“党世雄那封信已经送出去一个多月了,按理说也该有回音了。”吴用道,“即便朝廷暂时不回应,咱们也可以放出风声,就说朝廷已在商议招安事宜,让兄弟们心存希望。时间一长,陆啸那套‘不招安’的说辞,自然就没人信了。”

宋江沉吟良久,终于点头:“好,就依军师之计。不过……陆啸那边,还是要敲打敲打,不能让他太嚣张。”

“这个自然。”吴用笑道,“明日哥哥可在聚义厅再开议事,当众宣布暂缓招安,但也要敲打陆啸,让他知道这梁山,还是哥哥说了算。”

计议已定,众人各自散去。宋江独自坐在空荡的厅堂里,望着墙上“替天行道”四个大字,心中五味杂陈。

他想起自己当年在郓城做押司时,虽是小吏,却也受人尊敬。后来杀了阎婆惜,刺配江州,再后来题反诗、上梁山……这一路走来,他从未忘记过初心——他要带着兄弟们走一条正路,一条能被世人认可的路。

招安,就是他能为兄弟们找到的最好出路。可为什么,陆啸就不明白呢?为什么林冲、鲁智深这些人,宁可一辈子背着贼名,也不肯低头呢?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宋江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的厅堂里回荡,无人应答。

两日后,聚义厅再次聚集了所有头领。

与上次的剑拔弩张不同,今日厅内的气氛更加微妙。反招安派和招安派各自坐在一侧,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卢俊义依旧坐在宋江下首,神色平静,看不出倾向。

“诸位兄弟。”宋江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沙哑,“前日议事,关于招安之事,大家各抒己见,说得都有道理。”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我宋江上应天星,下为兄弟,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梁山的前程,为了诸位兄弟的前程。既然大家对招安尚有疑虑,那此事……便暂且不提。”

这话一出,厅内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反招安派这边,不少人面露喜色;招安派那边,则有人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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