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西游50（1/2）

它的下颌骨一张一合，再无半分借尸还魂时的人声，唯有骨头相磨的 “咔哒” 脆响，混着妖力震荡空气的嘶哑杂音。两种声响交织缠绕，在空旷死寂的洞穴里层层回荡，激起一阵阵令人牙根发酸的颤音，阴寒刺骨。

“呵呵…… 我们又见面了。”

白骨夫人的 “目光” 落在狼狈不堪的玄奘身上，鬼火倏地摇曳数下，仿佛在发出一声讥诮的笑，“不，或许该叫你唐僧 —— 这个脆弱的、可笑的，被我一骗再骗的凡僧。”

玄奘死死攥住手中的九环锡杖，指节绷得发白，却只觉一股无力感从四肢百骸涌上来。他瞥了一眼身后吓得几乎昏厥的少年，强自定了定神，开口时，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妖孽！你…… 你掳这无辜孩童，究竟意欲何为！”

“无辜？”

白骨夫人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骷髅头诡异地歪了歪，骨节相触，发出一声刺耳的 “咔嚓” 声。“他可不无辜。他是半年前的‘见证者’，是我一时疏忽，留下的一只小虫子。本想让他活在无尽的恐惧里，被村子排挤，最终自生自灭，没想到…… 他竟还敢接近你，告诉你一些…… 不该说的话。”

她的 “目光” 骤然转向那少年，眼窝中的鬼火倏地炽烈起来，赤红的妖力隐隐翻涌。少年被那阴寒的视线一攫，当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死死抱住了玄奘的腿，连头都不敢抬。

“不过，现在都无关紧要了。” 白骨夫人的注意力重又落回玄奘身上，语气慵懒又带着几分志得意满，“重要的是你，唐僧。看看你如今这副模样，可真是让我…… 满心愉悦。”

她缓缓抬起一根莹白的指骨，指尖轻飘飘地点向虚空。刹那间，洞穴里的惨绿磷火剧烈摇曳起来，三道模糊的光影应声浮现 —— 赫然便是玄奘昨日所见的 “少女”“老妇” 与 “老翁”！

“喜欢我的这场表演吗？” 白骨夫人的下颌骨开合间，“咔哒” 声刺耳又戏谑，“那娇俏送饭的‘翠儿’，那哭天抢地寻女的‘老妪’，还有那个拉着你回家、满脸悲恸的‘李老汉’……”

一字一句，都如同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玄奘的心上反复切割、剐蹭。他眼前的景象猛地晃动起来，那三张曾让他心生怜悯、满怀愧疚，甚至觉出几分暖意的脸孔，此刻在惨绿磷火的映照下扭曲变形，仿佛都在冲他咧着嘴，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天真与愚蠢。

“皮囊…… 原来都是借来的皮囊……” 玄奘失神地喃喃自语，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污秽不堪的僧袍内衬，黏腻地贴在背上，透着刺骨的凉。

“没错，皮囊而已。” 白骨夫人满意地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语气里满是戏谑，“滴几滴妖血，便能模拟出活人的体温；注入一丝怨魂的残片，便能模仿出痴嗔悲喜的情态；再用点微不足道的幻术，眼泪、血迹，甚至那笼屉里热气腾腾的馒头…… 要多少，便有多少！你们凡人，尤其是你们这些自诩悲天悯人的和尚，最是好骗不过！”

她猛地向前探出骷髅身子，眼窝中跳动的鬼火几乎要贴上玄奘惨白的脸，阴寒的气息直扑他的面门：“我甚至不需要多高深的法力。我只需要看透你 —— 看透你死守着那套‘慈悲为怀’‘不杀生’的迂腐教条，看透你见不得凡人因你受苦的软弱心肠，看透你对自己徒弟那点‘凶性’，既依赖又恐惧的可笑矛盾！”

“然后呢？”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的得意刺破洞窟的死寂，“我只需要稍稍布下圈套，你那三个好徒弟，便一个接一个，急不可耐地往里跳！那猴子火眼金睛，打碎了我的第一层皮囊，你却骂他凶顽成性，硬生生将他逐走！那猪头鼻子灵敏，嗅出了第二层皮囊的破绽，他鲁莽动手，你又嫌他滥杀无辜，照样将他赶走！连那最闷葫芦的沙和尚，瞧见第三层‘真实’的皮囊要对你不利，也只能被迫出手，结果呢？哈哈哈……”

骷髅头仰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大笑声，在洞穴里回荡。

玄奘的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碎成了齑粉。所有的画面霎时间翻涌而来 —— 悟空被逐时，那张染着怒火又藏着委屈的脸；八戒出手时，那份急切里裹着莽撞的模样；悟净护持时，那副沉默却始终坚定的身影…… 还有自己那一次次不由分说的斥责、满眼的失望，乃至最后决绝的驱逐……

这些片段交织着白骨夫人尖锐的嘲讽，化作一股滔天的悔恨洪流，轰然撞进他的胸膛，瞬间将他彻头彻尾地淹没。

他赶走的，不是凶顽的劣徒，而是真正能辨妖邪、护他周全的徒弟！

“后悔了？” 白骨夫人欣赏着他现在的样子，鬼火愉悦地跳动，“可惜啊，晚了。你的徒弟们，现在恐怕正在哪处逍遥快活，早把你这个迂腐无能的师父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