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凉州，西北王（1）（2/2）

第五日正午，马车驶入一片嶙峋的赤岩峡谷，两侧石壁如血，风中带着灼热干燥的金石之气。

沈驹警觉地注视着四周，“侯爷、四夫人，前方便是赤风口。此地形复杂，乃沙匪惯常出没之地，请勿轻易下车。”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两侧岩山后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

顾长庚神色不变分毫，“取我与四夫人的弓弩来。”

经过七日跋涉，远处天际终于现出一抹蜿蜒雄浑的黛色山影。

随着马车前行，山影愈见清晰，峰顶积雪在晨曦中闪烁着冷冽的圣洁光泽。

“那便是天苍山了。”连续多日奔波，沈驹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抵达目的地的松弛，

“看到它，凉州便不远了。雪线之下，便是河西最大的绿洲，也是各方势力交织之地。”

陆白榆眺望着那抹愈来愈近的苍茫山脊，轻声道：“天苍积雪，凉州屏障。只是不知这绿洲之下，埋藏着多少暗流？”

顾长庚沉静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山河，看到了凉州城内的波谲云诡，

“暗流涌动，方有我辈弄潮之时。阿榆，凉州快到了，这盘棋，该我们落子了。”

风物在此地为之一变。

道旁耐旱的沙枣树与红柳丛愈发茂密，干燥的风中裹挟着绿洲清润的水汽，却也带来了更浓重的沙尘。

道上的行商驼队明显稠密起来，驼铃声声，混杂着各种听不懂的番语，显得喧嚣而富有活力。

黄昏时分，闻名遐迩的边陲重镇终于在漫天尘沙中显露出它雄浑的轮廓。

斜阳将城墙染成暗金色，墙体上风蚀的沟壑宛如老人脸上的皱纹，每一道都镌刻着边疆不绝的烽火。

车队随着混杂的人流缓缓前行。穿过幽深的城门洞时，阴凉的气息裹挟着牲畜的膻味、香料的辛辣扑面而来。待眼前豁然开朗，喧嚣声浪顿时将人吞没。

宽阔的街道上挤满了驼队马帮，各色人等在尘土中往来穿梭。

烤馕的焦香与皮革的鞣制味在空气中交织，驼铃叮当声混杂着不同语言的叫卖，汇成这座边城独有的韵律。

沈驹勒紧缰绳，在嘈杂中提高声音，“两位主子，前面就是属下提前派人预定的云山邸店了。”

顾长庚端坐在马车上，目光如炬地扫过街角的每一个阴影。

几个西域商人正用生硬的官话讨价还价，一队北狄打扮的骑士纵马驰过，溅起阵阵烟尘。

城楼上的守军格外警惕，巡城卫队的脚步声也比往常急促。

与此同时，陆白榆也正透过帘隙静静观察。

她看见一个西戎打扮的汉子在茶摊前窃窃私语，几个商人模样的中原人神色匆匆地钻进巷子。

这座城池就像一锅将沸的水，表面喧嚣下涌动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好一个龙蛇混杂的凉州城。”她轻声自语，指尖在车窗上轻轻叩击，“看来，陶闯他们已经把火种撒下去了。”

远处，暮色中的城楼亮起灯火，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