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魔将的心魔（2/2）

撒坦尼斯喃喃重复着这个词，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曾是他生命中仅有的温暖、是他无数次轮回中试图守护却终究一次次失去的人，双眼迅速湿润，一层水雾模糊了他那普通的棕色眼眸。

他强行仰起头，看向那幻境中灰暗压抑的天空，不让眼眶中的液体滑落。

“已经回不了头了啊……”

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那属于强能魔将的冰冷外壳在这一刻碎裂殆尽，露出了底下那个曾经名为“小撒”的、脆弱的内核，“大刚哥。”

这一声久违的、带着依赖和愧疚的称呼，仿佛点燃了青年大刚心中最后的导火索。

他眼中最后一丝期盼彻底熄灭，被彻底的愤怒与绝望取代。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刚怒吼一声，手中长剑直指撒坦尼斯，眼中是纯粹的、面对魔物的憎恨，“魔物！”

撒坦尼斯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带着焦糊味的空气，然后缓缓地，对着他曾经最信赖的兄长、对着这片承载了他无数痛苦回忆的幻境，张开了双臂，毫无防备。他的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碎掉：

“对不起啊。”

没有辩解，没有反抗，只有这声沉重的、包含了无尽悔恨与无奈的道歉。

“大刚哥！等等！”

就在大刚即将挥剑冲上的瞬间，伊莉丝却猛地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臂。

她虽然依旧害怕得浑身发抖，但看着撒坦尼斯那毫不设防、仿佛寻求解脱般的姿态，看着他那流下的、真实的眼泪，她鼓起勇气，对着撒坦尼斯喊道：

“小撒！我觉得小撒是有苦衷的！他也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她转而面对撒坦尼斯，声音急切，带着一丝最后的希望，“小撒，现在把话说开了什么都好说！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吧，你一定是被威胁的吧！告诉我们！”

苦衷？威胁？

撒坦尼斯听着这天真又残忍的追问，最后一丝支撑着他的力气仿佛也被抽空。

他再也站立不住，双膝一软，瘫坐在了冰冷的、满是灰烬的土地上。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划过他平凡的脸颊，滴落在焦土之上。

他摇着头，声音哽咽，几乎语不成调：

“对不起啊，伊莉丝，对不起……”

“没有谁逼我，我也没什么苦衷……是我……我辜负你们了……”

伊莉丝看着他这副彻底崩溃的模样，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绝望，她心中的恐惧似乎被一种更强烈的、混杂着心痛与不解的情绪压过。她松开了拉着大刚的手，缓缓地蹲了下来，平视着瘫坐在地、泪流满面的撒坦尼斯。

她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带上了一种异常的平静，一种洞悉了某种真相后的冰冷：

“你对不起我们，当然对不起我们。”她一字一顿地说道，目光锐利如刀，刺入撒坦尼斯最脆弱的心防，“成为魔将，获得了力量，好玩吗？开心吗？”

撒坦尼斯身体猛地一颤。

“几乎摧毁了一个文明，开心吗？”

他的头垂得更低。

伊莉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悲哀，发出了最终的质问：

“成为魔王的奴隶，开心吗？”

“你对得起你自己吗？”

这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撒坦尼斯的灵魂深处。他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嘴唇翕动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那双被泪水模糊的眼睛里，只剩下无边的空洞与剧痛。

伊莉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有答案的回答。

幻境之中，只剩下死寂，和那无声流淌的、属于魔将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