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假面（1/2）

化为幽灵态的符英，悬浮在在一片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的“空间”里。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没有坚实的土地，也没有熟悉的废墟景象。

只有无边无际的、缓慢流淌的灰白与冰蓝色雾霭，如同一个巨大而寂静的梦境。寒冷，是这里唯一的温度，直接作用于意识深处。

就在这令人茫然的孤寂中，一个声音，穿透了迷雾，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或者说，直接回荡在她的意识里。

是钢琴声。

那琴声异常优美、空灵，带着一种古老的优雅韵律。

每一个音符都如同精心雕琢的冰晶，清脆剔底，串联成一首缓慢而忧伤的圆舞曲。

这音乐仿佛拥有某种奇异的力量，穿透了她因为同伴消失而产生的惊慌，穿透了她心中积压的悲伤与沉重，如同冰冷的清泉，洗涤着她纷乱的思绪。

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从音乐传来的方向传来。那吸引力并非强迫，更像是一种温柔的呼唤，邀请她放下一切负担，融入这片宁静与冰冷之中。

符英的意识，在这持续不断的、涤荡灵魂的乐声中，渐渐变得停滞。

伊莎贝拉和琉白的身影在脑海中模糊，罗兰死前那猩红的瞳孔也变得遥远，基地里人们期盼的眼神、自身的誓言、对真相的追寻……

所有这些沉重的东西，都仿佛被这音乐轻柔地推开，沉入了意识的海底。

只剩下一个纯粹而简单的念头，如同被催眠般根植于她的意识核心：

到音乐的来源处去。

她不再挣扎，不再思考，任由那股吸引力牵引着她这轻飘飘的幽灵之躯，向着灰白迷雾的深处飘去。没有时间感，不知飘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周围的雾气似乎逐渐变得“浓郁”，隐约开始呈现出某些熟悉的轮廓——扭曲的、仿佛融化又冻结的墙壁，倒悬的、结满冰棱的破碎吊灯残影——像是圣都废墟在这片奇异空间中的、被冻结的倒影。

最终，她“穿”过了一道仿佛由寒冰与阴影构筑的、没有实质的墙壁。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让她残存的意识感到一丝诡异的熟悉与强烈的违和。

一个舞会大厅。

与她之前“看”到的那个圣都另一侧的幽灵舞会有些相似，却又更加“真实”，更加……华丽而完整。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而冰冷的光芒，光洁如镜的地板映出模糊的身影，四周是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墙壁。

大厅里，许多身影正成双成对，随着那空灵钢琴声，跳着优雅的华尔兹。他们都穿着几个世纪前的华丽礼服，戴着各式各样精美的、遮住上半张脸的假面。动作流畅，姿态完美，只是……没有一丝生气，如同上了发条的精致玩偶。

在穿过那面墙的瞬间，符英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了她。

她低头“看”到自己那幽灵态的身体，正被迅速填充、塑形——一袭由冰蓝色月光与寒雾织就的、带着层层叠叠虚幻蕾丝的长裙包裹了她，脸上也传来冰凉的触感，一张镶嵌着细小冰晶的、优雅而冷漠的白色假面，覆盖了她的“脸”。

她被同化了，成为了这永恒舞会中，又一位“高贵”的、戴着假面的贵族小姐。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停在了她的面前。

他同样戴着假面，穿着剪裁极其合体的黑色古老礼服，身姿挺拔，举止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刻入骨髓的优雅。他微微躬身，向符英伸出了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

一个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直接在她意识中响起，充满了不容拒绝的绅士风度：

“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这位迷人的小姐共舞一曲？”

那空灵的钢琴声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动人，如同魔咒，冲刷着符英残存的自我意识。

一股强烈的、想要接受这邀请，融入这舞蹈，沉浸在这冰冷而永恒的宁静中的冲动，如同潮水般涌上。

放下吧，放下那些痛苦，放下那些责任，这里只有音乐、舞蹈和永恒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