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柜外（2/2）

“对、对不起！曦光之女阁下……我、我不是故意跟踪您，也不是想窥探什么……我只是……我只是白天看到您似乎……好像有话想说又没能说，所以……所以就想或许能找个机会……我真的没有恶意！非常抱歉惊扰了您！”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脸颊滚烫，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艾莉亚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出现符英预想中的怒气或斥责。她反而微微偏着头，目光落在符英那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深灰色劲装上，眼中好奇更甚。

“没关系哦，”她的声音很轻快，甚至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这里平时不会有人来的，除了科林队长偶尔会不放心地来看一眼。姐姐，你是白天那个……圣都来的使者之一，对吗？你的衣服颜色和我们这里很不一样。”

她似乎完全不在意符英唐突的潜入和蹩脚的解释，注意力反而被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吸引了。

“是、是的……”符英稍微镇定了一些，偷偷抬眼看了看艾莉亚。对方似乎真的没有怪罪的意思，这让她胆子稍微大了一点。“我叫符英。”

“符英……”艾莉亚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发音有些生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味，“很好听。和那些发光的小银叶花的名字有点像。”她说着，随手指了指房间角落里一盆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散发着微弱银光的蕨类植物。

“您……您认识这些植物？”符英有些惊讶，试图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缓解尴尬的气氛。

“当然呀！”艾莉亚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像是提到了喜欢的话题，“光明之庭里的每一株植物我都认识！这盆是‘月影蕨’，它的叶子在晚上会像星星一样亮起来；那边那种带着淡蓝色斑点的，叫‘梦呓草’，据说闻着它的香味入睡会做好梦；还有外面那种很高的、叶子像水晶一样的树，是‘光棱木’，它的叶片能储存阳光……”

她如数家珍般说着，语气里带着一种纯粹的喜爱和自豪，仿佛这些植物是她最亲密的朋友。

符英听着，不知不觉也放松下来。她看着艾莉亚发光的侧脸，忍不住轻声说：“它们真美……您一定很用心在照顾它们。”

艾莉亚的笑容却微微淡了一些，她低下头，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月影蕨的叶片，声音里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嗯……因为它们大多数时间，是我唯一能说话的朋友。我从有记忆开始，几乎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了。曦光圣殿，日冕之厅，光明之庭……最远，也就是去城外的太阳井进行祭祀。”

符英愣住了：“您……从来没有离开过赫利俄斯？”

艾莉亚摇了摇头，金色的发丝拂过她光洁的脸颊：“王太后陛下说，我的力量关乎整个艾瑟兰的福祉，不能轻易离开神光笼罩之地，外面……很危险。”她说着那些似乎被灌输了许多遍的话，但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认同，反而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复述。

符英看着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圣都的经历，那些被迫完成的任务、生死一线的战斗、不得不承受的痛苦与成长。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其实……外面确实很危险，我经历过很多……差点死掉的事情。但……也有很多不一样的风景，和值得守护的人。”

艾莉亚猛地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眼眸瞬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符英，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渴望和好奇：“你经历过？很多危险？差点死掉？是什么样的？可以……多给我讲讲吗？”

她的语气急切而真诚，甚至带着一丝恳求，“我……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真正‘出去’过，更别说冒险了……我只能从古老的诗歌和壁画里想象外面的世界。王太后陛下和祭司们从不允许我多问。”

看着眼前这位被无数光环笼罩、被视为神裔、却仿佛被囚禁在华美牢笼中的少女，符英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同情，也有一种奇妙的共鸣——她们似乎都以不同的方式，被束缚在各自的命运里。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柔和了下来：“嗯……如果……如果您想听的话。”

艾莉亚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无比明媚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驱散了她身上最后一丝神性的疏离，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终于得到心爱礼物的普通少女。

“我想！非常想！”她用力地点着头，甚至主动拉起了符英的手——那手掌温暖而柔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符英姐姐，你……真好啊。我真羡慕你。”

这句由衷的“羡慕”，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符英的心湖，荡开层层涟漪。在这间堆满尘埃与旧物的隐秘储藏室里，一次意外的潜入，似乎正悄然转变成一段始料未及的、跨越身份与地域的奇特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