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不是你的老师（2/2）

到片场后。

路黎斐一身玄色常服坐在场边阴影里，指尖摩挲着剧本硬壳封面。

监视器方向传来顾衿颜清朗的声音，他正与太子分析萧砚舟求娶秦昭。萧砚舟为何误入教坊司，又为何求来这桩婚事。

字句清晰，情绪饱满。

“cut！很好！”导演的声音响起。

场务迅速清场。

路黎斐起身，慢条斯理地拭去袖口并不存在的浮尘。

下一镜，是他与沈棠的首次私下交锋，剧本里朝堂之外的短兵相接。

布景的回廊在人工雨幕下显得格外幽深。冰冷的雨水从廊檐倾泻而下，在石板地上砸出密集的水花。

顾衿颜饰演的沈棠立在廊柱旁，青衫被飘进来的雨丝洇湿了肩头。他看着那个在雨里踉跄走近的身影，装疯卖傻的萧砚舟。

路黎斐浑身湿透，玄色常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的线条。

他脚步虚浮，散乱的黑发黏在苍白的脸颊，眼神空洞地扫过沈棠。

“呵……”顾衿颜发出一声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三殿下好雅兴，这大雨天，也不怕吓到您那未过门的皇子妃？”

路黎斐的脚步顿住了。

“秦……秦昭？”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声音嘶哑破碎，“她……她很好……”

他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天真又诡异的笑容，雨水顺着他扬起的下颌流进嘴里，“她给我糖吃……甜甜的……”

顾衿颜的眉头狠狠皱起。

眼前这个疯子，和探子口中神志清明、条理清晰、甚至能精准拿捏帝王心思求得赐婚的男人是一个人？

这装疯卖傻的把戏，简直是对他智商的侮辱！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猛地窜起。

“够了！”顾衿颜厉声打断他，声音穿透雨幕，带着怒火，“收起你这套把戏！昨日教坊司内，你和秦昭说话时可清醒得很！你处心积虑娶秦昭，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路黎斐歪着头，困惑地眨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摇摇欲坠。

顾衿颜的耐心彻底告罄。他猛地逼近一步，几乎与路黎斐湿冷的身体贴在一起。

他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别装了！你根本就不是傻子！你比谁都清醒！娶一个罪臣之女，你到底在图谋什么？！”

顾衿颜最后一个字落下，路黎斐脸上的迷茫和空洞瞬间变成轻蔑。

他欺身贴近，湿冷的呼吸喷顾衿颜的颈侧，毒蛇吐信般低语：

“沈大人，你别跟着太子了，跟着我吧”他的声音里满是戏虐，“你的理想，你的抱负，值几文钱？”

轰隆！

一道闪电撕裂苍穹！

顾衿颜脸色苍白。

“cut——！！！” 陈导的声音激动宣布，“太棒了！路老师！顾衿颜！过了！”

雨水已经停下。

路黎斐随意地抹了把脸，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他看也没看旁边僵立着的顾衿颜，转身就朝休息区走去，林小满立刻抱着干燥的浴巾迎了上去。

顾衿颜还站在原地。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脸颊不断流淌，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双冰冷的、充满嘲讽的眼睛在反复回放。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感冒？” 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顾衿颜猛地回神，才发现路黎斐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就站在他一步开外，手里拿着一条干净的浴巾。

路黎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把浴巾随手扔给他，动作谈不上温柔，甚至有些随意。

干燥柔软的浴巾兜头盖下，带来一丝暖意，顾衿颜下意识地抓住浴巾。

林小满飞速冲到路黎斐身边，递上另一条浴巾和温水。

“带他去我房车洗洗，换身干的。”路黎斐没接，下巴朝僵立着的顾衿颜一扬。

他自己浑身湿透，玄色戏服紧贴身体，水珠顺着凌厉的下颌线往下滴。

林小满立刻应声：“好嘞路哥！顾老师，这边请！”他转向顾衿颜。

路黎斐不再看他们，转身大步流星走向另一边等着拍雨中重逢戏的秦音澜。

他这一拍，就拍到了第二天早上五点。

回到酒店时，天已经明亮。

路黎斐眼底带着熬夜的倦红，浑身透着疲倦。顾衿颜正穿戴整齐准备离开，见他这副模样，脱口而出：“辛苦了，路老师。”

路黎斐脚步顿住，困倦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他微皱着眉，带着点刚熬完大夜的迷糊和本能反驳，“我不是你的老师。”

“抱歉，路先生！”顾衿颜心头一紧，立刻道歉，暗恼自己失言。

“没必要为这种小事道歉，”路黎斐的声音带着疲惫，反应过来后，他揉了揉眉心，“我的意思是，你叫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