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投资方又想换人(2/2)

诏狱深处,微弱摇曳的火把光,勉强勾勒出顾衿颜倚靠在墙角的身影。

他身上象征四品官员的官袍,沾满污秽与暗红的血痂,曾经灵动的双腿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瘫软着。

路黎斐无声踏着步履走进这方囚笼。他身上是皇子常服,玄色锦袍在晦暗中泛着冷硬的光泽,与这肮脏绝望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的视线精准地落在沈棠脸上。

那张曾经明艳不可方物的脸,此刻苍白如纸,眼眶深陷,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熊熊火焰——那不是恨,至少不是对他萧砚舟的恨。

而是一种带了毒的悔和自我厌弃。

“沈大人。”路黎斐的声音在死寂的牢房里响起,不高,却十分清晰的传入耳中“睡得可好?”

顾衿颜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撞进路黎斐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泪,只有一片干涸。

“殿下是来看我沈家笑话的么?”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听上去十分不舒服,“还是来看我……还能不能爬出去,再给太子殿下通风报信?”

“太子”二字从他齿缝间挤出,带着无尽的自嘲和咬牙切齿。

路黎斐微微俯身,阴影笼罩下来,他仔细审视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他预想中的疯狂或悲伤,只有清醒。

“笑话?”路黎斐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毫无温度的弧度,眼中却无半分笑意,“令尊沈大人,一生清正,临了却落得个‘通敌卖国’的千古骂名。沈氏百年清誉,毁于一旦。男丁身首异处,女眷流徙苦寒……沈大人,你觉得,这是笑话?”

他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沈棠最深的伤口。

“是!是我沈棠眼盲心瞎!”他几乎是嘶吼出来,“错把豺狼当恩主,引狼入室,害我满门!我恨不能……剜出这双没用的眼睛!”

他伸出双手,想用那满是鲜血,没有指甲盖的手,往自己眼睛里挖。

路黎斐的手如同铁钳,轻易制住了他自毁的动作。

“现在挖,太迟了。”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蛊惑,“沈大人的血,还没流干。沈家的冤魂,还在午门外日夜哀嚎。沈大人,你的命,现在比你的眼睛值钱。”

顾衿颜仰头看着他,胸膛剧烈起伏。

忽然,他疯狂的大笑出声,带着咳嗽不止,“殿下想怎样?”

路黎斐松开他的手腕,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做我的幕僚。”他言简意赅,没有丝毫迂回,“用你沈家嫡子的身份,用你父亲在清流中残留的声望,更重要的是,用你对太子一党、对那些盘根错节势力的……了解。”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他无法动弹的双腿,“用你的脑子,为我所用。”

“代价?”顾衿颜的声音低哑。

“我为你沈家平反。”路黎斐的回答斩钉截铁,“洗刷令尊污名,收敛骸骨,重建宗祠。保你沈家女眷……活着抵达流放地,并设法周旋,令其日后……尚有归期。”

他没有说赦免,那在皇帝金口玉言定下的铁案中几乎不可能,但活着抵达和尚有归期,已是这绝境中能挤出的最大希望。

于沈棠而言,平反这两个字,是支撑他在这地狱里没有立刻疯掉、寻死的唯一执念。

“我凭什么信你?”

“因为你需要赌。”路黎斐的回答冷酷而现实,“赌我萧砚舟,值得你押上最后这点价值。赌我能赢到最后。或者……”

他微微侧身,做出欲离开的姿态,“你可以留在这里,赌太子会良心发现?还是赌皇帝陛下……突然明察秋毫?”

他唇角的讥诮毫不掩饰。

沉默在牢房中蔓延,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沈棠压抑的呼吸。

最终,他嘴唇翕动,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重:

“好。”

“记住你的选择,沈棠。”他留下这句话,转身,玄色衣袍拂过潮湿的地面,没有一丝留恋地走出牢门。

“cut——!”

导演的声音透过喇叭响起,打破了牢房里凝滞的沉重空气。刺眼的白炽灯光瞬间取代了昏暗的火把效果。

路黎斐立刻就回头伸出手,一把将还蜷在地上的顾衿颜拉了起来。

“感觉怎么样?”他问得直接,目光快速扫过顾衿颜的脸,观察着他的状态。

顾衿颜站稳,拍了拍戏服上的灰,脸上还带着点未散尽的戏中情绪,但眼神是亮的。

“还好。”他答得干脆,甚至有点笃定。

昨天徐敏对着通告单给他抠的那遍细节,从肢体语言到眼神戏,精准到位,让他心里有底。

“嗯。”路黎斐看他状态确实不错,点了下头。下一场是顾衿颜的补拍镜头。

正好林小满小跑着过来递水,路黎斐直接侧头交代:“小满,照顾下衿颜,他马上补一场。”

没等林小满应声,路黎斐已经转向导演那边,说:“导演,下午没我的戏,我先撤了。”

语气干脆,说完也不多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