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霜刃难断寸纸痕(2/2)

“还有这个。”林砚又拿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封面写着“每日温记”,里面是孙福用炭笔写的歪字:“十月初一,粮温七度;初二,六度……今日辰时,五度。”旁边画着个简笔温度计,水银柱一天比一天低,“按县府新规,粮温低于四度需加棉衬,我们算着霜降前能降到三度,所以初二就报了增补棉衬的申请,县府回执在‘往来函’第五页,盖着印呢。”

刘德才捏着那半张记录纸的手指泛白,他身后的胖小吏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吏员,王老爹刚才在县府门口抽烟,说……说要来找林文书取新布样,他听见咱来这儿了。”

这话像块冰扔进滚油里,刘德才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当然记得,去年王老爹拿着他剪坏的防霜布,在县丞面前把他骂得抬不起头。

“算……算你周全。”刘德才把半张纸揉成一团,往袖袋里一塞,“调粮单给你,别以为这样就能站稳脚跟,往后日子长着呢!”

“刘吏员慢走。”林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补充道,“王老爹说,他新编了种‘双层布’,霜降用正好,让我问问你要不要——毕竟县府粮库的布也该换了。”

刘德才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带着小吏匆匆消失在巷口的霜雾里。

孙福摸着那些防霜布,忽然笑出声:“原来林文书早就算到他会拿霜降说事,连王老爹都请来了。”

林砚将冻硬的账册揣进怀里焐着,指尖划过那片干枯的桂花:“不是我算到,是老规矩错不了——寒露的霜是提醒,霜降的冷是考验,可人心是暖的,比任何记录都管用。”

粮仓外传来王老爹的咳嗽声,孙福赶紧迎出去。林砚翻开新的账册,在“霜降备防”页写下:“十月十一,防霜布验讫,王老爹亲至,可证。”笔尖落下时,账册上的冰碴正好化了,晕开一小团墨,像朵刚绽的墨梅,落在寒露与霜降之间的刻度上,不偏不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