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三年小结(1/2)
秋分这天,京城的槐树落了满地碎金。林砚抱着三厚册账册走进周延的书房时,老尚书正对着幅《清河春耕图》出神——那是林砚去年托人画的,画里的田埂上,有个戴草帽的少年在记账,像极了年少时的自己。
“恩师,这是三年来的全国财税总册。”林砚把账册放在案上,最上面那本的封皮写着“岁入岁出总览”,墨迹是新的,却透着沉甸甸的分量。
周延摘下老花镜,指尖在账册上轻轻敲了敲:“我等这天,等了三年。”他翻开第一页,见上面用朱笔写着三行字:税银年增五成,粮耗减三成,年结余三十万两。字迹方正,像田埂里的苗,透着股扎实劲儿。
“这税银增长,多亏了商税和盐税严查。”林砚指着“商税细目”那页,上面贴着各地商埠的“过税单”,苏州的丝绸、杭州的茶叶、广州的瓷器,每笔都记着“原报数”“实查数”“补征数”。红笔圈出的补征银累计有十二万两,旁边注着“可购粮三万石”。
周延看着那行注脚,忽然笑了:“以前总说‘商税难征’,原来不是难,是没较真。你看这广州的瓷器税,补征的银子够给西北军买半年的马料。”他想起三年前,商税账簿上满是“查无实据”“商户逃逸”的模糊记录,如今却被林砚一笔笔抠得清清楚楚,连挑夫的脚力钱都记在上面。
翻到“粮耗减三成”那章时,周延的手指顿住了。账册上贴着各地粮仓的“损耗对比表”:改造前的北平粮仓,月耗粮十五石;按“清河法”改造后,月耗仅六石。旁边还画着个简易的粮仓图,木架离地三尺,四面开窗,正是林砚在清河老家琢磨的法子。
“这法子看着简单,却救了不少急。”林砚想起去年河南旱灾,正是靠着节省的粮耗,多调出两万石粮,才没让灾民饿肚子。他从怀里掏出片晒干的谷壳,“您闻闻,这是改造后粮仓的谷壳,干干爽爽的,没发霉。以前的粮仓,谷壳都是潮的,一囤粮能烂掉三成。”
周延捏着那片谷壳,仿佛闻到了新米的清香。他忽然想起林砚刚到户部时,抱着捆清河粮仓的账册,跟他说“粮耗能减一半”,当时不少老吏都笑这农家子说大话,如今这账册上的数字,却比任何辩驳都有力。
最让周延动容的是“年结余三十万两”那册。账册后附着“结余用途表”:十万两买粮存省仓,十万两备荒,十万两修水利。每笔支出都标着“可惠及州县数”“受益百姓数”,像张细密的网,把银子撒到了最需要的地方。
“这三十万两,比三百万两还金贵。”周延指着“备荒银”那页,“去年江南涝灾,就是从这里支了五万两,买了船运粮,没让灾民等朝廷的赈灾旨。”他想起年轻时见过的灾荒,百姓等救济粮能等得饿死在路边,如今有了这笔结余,就像给天下百姓备了个“救命钱袋”。
林砚看着恩师鬓角的白发,忽然想起三年前刚到户部的情景。那时他连官服都穿不惯,捧着账册在值房里打转,是周延把自己的老花镜摘给他,说“别怕错,账错了能改,人心错了改不了”。如今这账册上的数字,何尝不是对这份信任的回答?
“您看这结余银的去处,都记着呢。”林砚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贴着张“水利修治单”,三十个州县的小河、水渠,每处修了多少丈、花了多少银、能灌多少田,都写得明明白白。最末行写着“可增产粮食五万石”,字迹里透着股雀跃,像庄稼人看着苗长高了。
周延合上账册时,夕阳正透过窗棂,在封面上投下温暖的光。他忽然起身,从书案上拿起支狼毫笔,蘸了浓墨,在扉页写下一行字:“天下之财,在于度支;度支之要,在于林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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