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皇帝的召见(2/2)
“坐吧。”皇帝给他倒了杯茶,“说说,这修河的银子,你打算怎么省出五十万两?”
“回陛下,”林砚捧着茶盏,语气平静却笃定,“材料统购能压下三成价——去年江南采买石料,官价八两一石,实际市价五两,只因中间过了三道手。臣让采买官与地方官同去比价,两人签字画押,谁也别想在差价里捞好处。”
他顿了顿,继续道:“按天计工更实在。村民干一天活领一张工票,写清‘搬了多少石头、挖了几丈河泥’,收工时村长汇总,监工核对,少记半分工都得补上。去年修堤,有工头虚报三十个工时,臣让他自己掏腰包补了工钱,再不敢了。”
皇帝静静听着,忽然问:“若有人阳奉阴违呢?比如采买官和地方官串通一气?”
“臣准备在每个工段搭公示棚,”林砚抬眼,目光清亮,“每天花了多少钱、谁领了工钱,都写在纸上贴出来。村民看得见、能查问,比臣派十个监工都管用。百姓的眼睛亮,谁藏了猫腻,他们第一个不答应。”
皇帝看着他眼里的光,那光里没有对权势的热望,只有对银钱去向的较真、对百姓信任的看重,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时微服私访,见农家账本上用歪歪扭扭的字记着“买盐三钱、换米两斗”,那般清楚,原是怕亏了日子。
“你说得对。”皇帝端起茶杯,与他碰了碰,“这天下的银子,本就是百姓的血汗,该让他们知道花在了哪里。你既懂这个理,朕便信你。”
林砚连忙起身磕头:“臣不敢求功,只求每一分银子都用在河上,让运河早一日通,百姓早一日得便。”
“好个‘不敢求功’。”皇帝扶起他,忽然想起一事,“听说你在清河时,帮乡邻算过秋收的账?”
“是,那时村里分粮,总有人多拿多占,臣便带着大家按人头、按田亩算,谁该得多少,一笔一笔记在祠堂的木板上。”
皇帝朗声笑了:“难怪你把账算得这么细——种地的实在,果然没说错。去吧,好好干,别辜负了这令牌,也别辜负了那些等着运河通航的百姓。”
林砚捧着令牌走出御花园,秋风吹起他的青布衫角,令牌在怀里温热。他知道,这不仅是差事,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托付——让每一分银子都走得明明白白,让百姓信朝廷的账,更信朝廷的心。
回到住处时,娘正蹲在院子里翻晒秋收的豆子,见他回来,扬声问:“陛下没说你穿得太素净?”
林砚笑着摇头,把令牌小心放在桌上,忽然觉得这青布衫、这农家院,还有娘手里的豆子,都是这天下最实在的根基。他要做的,就是守好这根基,让每一分银、每一粒粮,都落在该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