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赈灾部署(2/2)

老把式叹口气:够啥呀,一桶水浇不了半分地。农户们说,这粮要是再不到,开春只能改种耐旱的谷子了,可谷种也得花钱买......

林砚心里沉甸甸的。他从包袱里拿出登记册的样本,借着车帘透进来的光反复修改:把栏分得更细,老的标,小的标,壮年标,这样发粮时能按劳力多寡微调,免得壮劳力不够吃,老人小孩又吃不完。

到云溪县时,天已经擦黑了。赵德发里正听说林砚来了,揣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就跑了过来,红薯皮上还沾着灶灰。林计吏,您可算来了!农户们都在晒谷场等着呢,说就信您的账!

晒谷场的老槐树上挂着盏马灯,昏黄的光线下,十几个农户围着个石碾子坐着,见林砚进来,纷纷站起来,粗布棉袄上落的霜花簌簌往下掉。赵老栓也在其中,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是去年林砚让大哥捎来的新料,此刻正被他紧紧攥着,杖头磨得发亮。

林计吏,您说咋登记,我们就咋干!赵老栓的嗓门还是那么亮,冻得通红的脸上带着笑,我那孙子刚满周岁,算不算?

林砚把登记册样本铺在石碾子上,马灯的光刚好照在字栏,只要是喘气的,都算一口。但有一样,谁家要是多报了,被查出来,全家都领不到粮,大伙说行不行?

农户们齐声应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惊飞了槐树上的夜鸟。

林砚让王敬之把桑皮纸分下去,自己则手把手教里正写字。赵德发是个粗人,只会写自己的名字,笔画歪歪扭扭的,却一笔一划格外认真。林计吏,这字写错了能改不?

能改,但得在旁边画个叉,再写上正确的,最后签上你的名,说明是你改的。林砚指着样本上的批注栏,这样谁改的,为啥改的,一眼就看明白,想赖都赖不掉。

登记册弄到后半夜才弄好,整整三大张,贴在老槐树上像面白墙。赵老栓戴着老花镜,一个字一个字地核:赵德发家五口,对;李二狗家三口,对......哎,这王老五家咋写的四口?他家小子上个月不是去省城当学徒了吗?

赵德发脸一红,赶紧掏出朱砂笔:是我记混了,这就改!四口上画了个叉,写上,旁边签上自己的名,又让王老五按了个红手印,多亏赵老哥眼尖,不然就出乱子了。

林砚看着这一幕,心里暖烘烘的。他知道,这登记册不光是记着人口,更是记着人心——只要大伙都盯着这张纸,再浑的水也能澄清。

回住处的路上,王敬之忽然说:林计吏,您看那老槐树,像不像您画的账册?

林砚抬头望去,老槐树枝桠交错,像极了他三维记账法里的格子,而那张登记册,就像贴在天上的明细账,被月光照得明明亮亮。

差不多。他笑了,踩着地上的霜花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都是为了让日子过得明明白白。

第二天一早,第一批赈灾粮的消息就传遍了云溪县。农户们不再往河渠边扎,而是扛着锄头去田里松松土,等着开春的雨。林砚站在晒谷场,看着登记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手印,忽然明白:这五千石粮救的不光是庄稼,更是大伙心里的盼头。

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这盼头顺着清晰的账目,稳稳当当地落到每一户人家的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