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初查新账(1/2)
五月中旬的日头毒辣辣地晒着府城的青石板路,林砚带着两个书吏站在云溪县粮仓前,鼻尖沁出的汗珠顺着下巴滚进衣领。粮仓的朱漆大门斑驳剥落,门楣上的“天下粮仓”匾额被虫蛀得坑坑洼洼,“仓”字的最后一捺几乎要掉下来。
“开门。”林砚将计吏令牌往门框上一叩,震得门环哗啦作响。守仓的老吏眯着眼打量他:“林计吏要查账?”说着从腰间摸出钥匙,动作慢得像蜗牛爬。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林砚闻到一股陈腐的霉味。粮仓内光线昏暗,梁上悬着的蛛网在穿堂风里晃荡,粮囤东倒西歪,像喝醉的汉子。他翻开账册,指尖在“云溪县嘉庆二十年春季缴粮”那行字上划过:“账面缴粮五千石,入库四千八百石,损耗二百石。”
“损耗在哪?”林砚盯着老吏浑浊的眼睛。对方缩了缩脖子:“回计吏大人,这……这是张主簿定的损耗。”
林砚冷笑,从袖中掏出二哥林墨的《州府财税典》:“按户部规矩,自然损耗不得超过一成。”他忽然想起顾衍说的“双签字”,“装粮的差役是谁?卸粮的又是谁?”
老吏的喉结上下滚动:“装粮是李三,卸粮是……是小的。”
“李三?”林砚挑眉,“云溪县的押粮官?”他忽然想起黑风口的青砖案,“把李三的装船单拿来。”
老吏哆哆嗦嗦地翻出单子,林砚一眼就看出问题——装船单上的签字与卸粮单上的笔迹不同,装船单的“李三”写得歪歪扭扭,卸粮单的“李三”却笔锋锐利,像是两个人写的。
“这是怎么回事?”林砚将单子拍在粮囤上,惊起几只老鼠。老吏扑通跪下:“计吏大人饶命!小的只是按张主簿的吩咐办事……”
话音未落,粮仓外传来喧哗。林砚转身时,正看见个獐头鼠目的小吏抱着账册往外跑,衣襟里掉出几锭银子。
“张才!”老吏惊呼,“你怎么……”
林砚两步追上,按住小吏的肩膀。对方挣扎时,账册散落一地,林砚瞥见某页上的“损耗”二字被涂改成“存粮”,墨迹新鲜得能刮下来。
“好啊,涂改账册!”跟来的书吏跳起来要抓人,被林砚拦住。他蹲下身,捡起一张银票,面额竟是三百两,出票日期正是昨日。
“张主簿让小的这么干的!”张才瘫坐在地上,鼻涕眼泪混着仓底的灰,“他说只要把损耗改成存粮,就分小吏三成……”
林砚望着银票上的云纹,忽然想起父亲常说“银钱无血,却能吃人”。他将银票夹进账册,指尖触到令牌上的“明如镜”三字——这镜子,该照照那些藏在黑暗里的嘴脸了。
“去请顾大人。”林砚对书吏道,“就说云溪县粮仓查出大问题。”他忽然注意到粮囤底部有块颜色不均的地方,扒开表层的粮食,下面竟铺着一层碎砖。
“这就是你们的损耗?”林砚抓起块碎砖,砖缝里嵌着陈年的粮渣。老吏磕头如捣蒜:“小的再也不敢了!这些砖是张主簿让人半夜运进来的……”
正说着,粮仓外传来马蹄声。顾衍翻身下马,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林砚,看来你的新官上任第二把火,要烧得更旺些。”
林砚点头,将账册和银票呈上。顾衍翻开账册,看见涂改的字迹和银票,脸色铁青:“张主簿好大的胆子!”他忽然指着碎砖,“这些砖是黑风口的?”
林砚一愣,拾起块碎砖闻了闻,果然有股潮湿的土腥味——正是黑风口特有的黏土。他忽然想起大哥林石说的:“黑风口的土能粘住车轮,雨天根本走不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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