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计吏任命(2/2)

林砚接过地图,发现黑风口处用朱笔圈了个圈,旁边写着“李三押运”。他忽然想起漕运单上李三歪斜的字迹,像条扭曲的蛇。

“林砚,”顾衍忽然正色道,“计吏不是官,是吏。但你要记住,吏是官的耳目,更是百姓的秤杆。”他从袖中掏出枚铜牌,“这是户部发的计吏令牌,见令牌如见部堂大人。”

林砚接过令牌,沉甸甸的,正面是户部的云纹官印,背面刻着“清如水,明如镜”。他忽然想起周明远送他的旧印,此刻正躺在包袱里,印纽上的红绳褪了色,却还系得紧实。

走出正堂时,槐花落在令牌上,林砚用袖口轻轻拂去。他知道,这枚令牌不是荣耀,是担子。他摸了摸怀里的炒花生,是大哥前日托人捎来的,壳上还沾着清河县的黄土。

“林计吏,顾大人让你去粮仓!”小石头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攥着本《漕运日志》,“新来的粮差说,云溪县的粮车在西城门被扣了!”

林砚快步往粮仓走,槐花在风中打着旋儿。他忽然觉得,这槐花倒像清河县晒粮时扬起的糠,轻飘飘的,却能压沉一条船。他摸了摸腰间的算盘,珠子在指腹下滚动,发出细微的脆响——这声响,要让那些藏在暗处的粮食,都浮出水面。

粮仓外,云溪县的粮车排成一列,车辕果然比普通马车矮三寸。林砚掀开粮袋,糙米的清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他抓起一把米,掌心躺着几粒发黑的霉粮,像撒在雪地里的煤渣。

“这是今年的新粮?”他问押粮官。对方支支吾吾:“路上……路上淋了雨。”

林砚冷笑:“四月天的雨,能把粮袋淋得里外湿透?”他忽然想起二哥教他的验粮法,“把粮袋立起来,倒出半升。”

押粮官脸色发白,抖着手倒出米。林砚蹲下身,指尖在米堆里划了道深沟,沟底赫然露出一块青砖。

“好啊,用青砖充数!”小石头跳起来要抓人,被林砚拦住。他望着远处的黑风口,那里飘着几缕炊烟,像条灰色的带子。

“记下来,”林砚对书吏道,“云溪县嘉庆二十年春季缴粮,实到糙米两千石,掺青砖三百块,霉粮一百石。”他忽然提高声音,“去请顾大人,就说……”

话音未落,粮仓外传来马蹄声。顾衍翻身下马,目光扫过地上的青砖:“林砚,看来你的新官上任第一把火,要烧得旺些了。”

林砚点头,指尖触到令牌上的云纹。他知道,这把火,要烧掉那些蒙在粮食上的灰,烧掉那些藏在账册里的蛀虫,让每一粒粮,都能堂堂正正地躺在阳光下。

槐花落在粮仓的匾额上,林砚抬头望去,“天下粮仓”四个大字被夕阳染成金色。他摸了摸怀里的炒花生,忽然觉得,这四个字,该刻在每一个计吏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