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号舍风寒与笔墨心迹(1/2)

考场里的号舍比林砚想象的还要小。

三尺见方的空间,三面是土墙,一面朝着过道,里面摆着一张窄窄的木板床,床板可以翻下来当桌子,墙角堆着半捆稻草,看着就透着股寒气。林砚找到自己的号舍——“天”字第三十二号,把考篮放在床板上,刚想坐下,就听见隔壁传来咳嗽声,想来也是个紧张的考生。

“各就各位,发卷了!”差役的声音像鞭子一样甩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砚赶紧坐好,接过考卷,指尖因为紧张有些发凉。他先把考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帖经题不算难,都是《论语》里的常见句子,比如“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______”,他一眼就看出该填“其不善者而改之”,心里稍稍定了些。

可看到墨义题时,他的心还是猛地一跳。

第一道题是“试述为政之道”,还算中规中矩;第二道题却有些偏——“治河与治民,孰先孰后?”

林砚盯着“治河”两个字,脑子里瞬间闪过清河镇的河坝。去年汛期,若不是提前修好了河坝,村子早就被淹了;可修河坝时,若不是先清了胖乡绅霸占的滩涂,大伙也没法齐心动工。这治河和治民,哪里分得出先后?

他握紧笔,蘸了点墨,却没立刻写。号舍外的风呼呼地刮着,从墙缝里钻进来,吹得烛火摇摇晃晃,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的。他想起林墨的话:“写文章就像种土豆,得把根扎在土里,别飘着。”

于是,他放下笔,先从考篮里拿出苏晚给的暖手炉,焐了焐手,又摸了摸怀里的香囊,心里那点慌乱渐渐定了。他闭上眼睛,清河镇的河坝在脑子里慢慢清晰起来——夯土的村民、争执的乡绅、分粮的账本、修坝的次序……一个个画面像染坊的布一样,在眼前铺展开来。

再次睁开眼时,他拿起笔,在考卷上写下第一行字:

“治河如治民,治民若治河。”

写完这句,他顿了顿,觉得心里的话像开了闸的水,涌了出来。他不再想什么“之乎者也”,只是把修河坝的事原原本本地写进文章里:

“清河镇有河,每岁汛至则溃,民苦之久矣。前岁,欲修坝,然滩涂为乡绅所据,民不敢言,是谓‘河未溃而民先溃’。后清其滩涂,分其工役,明其账目,民乃齐心,坝始成。故曰:治河先治障,治民先治弊。”

写到这里,他想起胖乡绅的嘴脸,想起村民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笔尖不由得重了些:

“乡绅者,河中之石也,小则阻流,大则溃堤。不治石而强筑坝,坝必不固;不惩恶而空谈仁,仁必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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