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染坊里的分工与铜板的温度(2/2)
张婶数完钱,忽然往林砚手里塞了两个铜板:小砚,这钱你得拿着。要不是你想出这法子,咱们哪能赚着钱?
就是,你为染坊跑前跑后,该多拿点。苏晚娘也跟着往他兜里塞钱。
林砚赶紧把钱推回去,笑着摆手:我在县衙有工钱,染坊的钱该给谁给谁,一分都不能少。再说,看着大伙能赚着钱,我比啥都高兴。
他这话是真心的。看着村民们脸上的笑,看着原本冷清的村子因为染坊变得热闹,看着家家户户烟囱里飘出的烟都比往常直了几分,他觉得修坝、种土豆、搞染坊的辛苦都值了。
这天晚上,林砚刚躺下,就听见院里传来李氏和林石的说话声。
娘,你看这钱!林石的声音带着兴奋,够给二哥抓两副好药了!
是啊,李氏的声音有些哽咽,多亏了小三......以前哪敢想,咱们家也能月月有余钱。
林砚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上,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他想起刚回村时,家里穷得顿顿喝稀粥,林墨的腿没钱治,只能拖着;李氏总把好点的粟米省给两个哥哥,自己啃硬得能硌掉牙的糠饼。如今日子总算缓过来了,二哥的药钱有了着落,娘也不用再偷偷把粥里的米粒往他们碗里拨了。
正想着,窗外忽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林砚披衣起身,开门一看,是苏晚。
她手里捧着个布包,站在月光里,头发上还沾着点染坊的靛蓝粉末,像落了星子。我爹让我给你送点东西。她把布包递过来,声音细得像抽丝,说是谢你......谢你让染坊能办起来。
林砚接过布包,入手软软的,打开一看,是件新做的褂子,青布面,针脚密得像蚕茧的丝,领口还绣着朵小小的桑花——是苏晚的手艺,她绣活好,平时抽丝时总爱往线头绣两针,针脚比头发丝还细。
太贵重了。林砚有些不好意思。
不贵重。苏晚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月光还亮,我爹说,这青布是你让咱们能染出来的,这褂子......该给你穿。
说完,她转身就跑,裙角扫过院角的染缸,带起一缕淡淡的靛蓝香,像她没说出口的话,轻轻落在林砚心上。
林砚捧着褂子,站在院里看了半天。染坊的油灯还亮着,隐约能听见妇人们收拾织布机的动静,的碰撞声里,还混着苏晚爹哼的小调——是首很老的染布歌,词儿记不清了,调子却欢实得很,像在数着日子往好处过。
他忽然想起白天在县衙抄的文书,州府下文说要表彰兴农兴商的典型,县丞在会上提了清河镇的染坊,说要把灰染法推广到其他村镇。林砚摸着褂子上的桑花,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光卖青布和彩线还不够,要是能在布上织些花样,会不会更值钱?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他想起染坊里那个总爱躲在角落的姑娘——那是李奶奶的孙女,叫阿秀,平时不爱说话,却总在织布机上偷偷织些小图案,有时是朵桑花,有时是片柳叶,针脚巧得让苏晚都惊叹。
或许,等开春暖和了,能让阿秀试试?
林砚把褂子叠好,小心地放进柜子里。窗外的月光洒进染坊,照在一排排织布机上,照在泡着靛蓝的染缸里,也照在墙角堆着的谷壳上——那些曾被当成废料的东西,如今正陪着清河镇的人,织着越来越亮的日子。
而他知道,这日子还长着呢。河坝稳了,粮仓满了,染坊火了,接下来该做的,就是让手里的布变得更金贵些,让村里人能笑着把日子过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