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御案共执新政起，微澜暗涌藏机锋（2/2）

然而，在这片渐入佳境的和谐之下，细微的波澜已然暗生。

午后，一份关于考核州县官员政绩的奏折送至御前。沈星落浏览后，下意识地轻声道：“若能有一套量化的考核指标就好了，比如赋税征收率、案件审结率、人口增长率、学堂入学率、道路水利修缮情况……综合评定，而非仅凭上官评语和模糊的‘民望’，或许更能选拔实干之才。”

她只是随口一提，陆景渊却听得心头巨震！

量化考核？！综合指标？！

这想法太过惊世骇俗，几乎完全否定了沿用千百年的“察举”、“考评”制度！这已不仅仅是方法改良，这简直是要动摇官员选拔评价的根基！

他猛地抬头看向沈星落，眼神复杂。他看到了这方法背后可能带来的巨大公正与效率，但也瞬间意识到了它将触动的庞大利益集团和将引发的剧烈反对！

沈星落被他骤然锐利的目光看得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可能失言了。这些现代行政管理制度，对于封建王朝来说，太过超前，也太过敏感。

殿内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陆景渊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有惊叹，有审视，也有一丝极深的忌惮。他没有立刻驳斥，也没有赞同，只是将那份奏折缓缓合上，放在了一边，声音听不出情绪：“此事……容后再议。”

沈星落心下明了，乖顺地低下头：“是臣妾妄言了。”

陆景渊看着她又开始专注地处理其他奏折，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从未出现过，他的心潮却难以平复。

他再次清晰地认识到，她所带来的，不仅仅是精妙的工具和医术，更是一整套截然不同的、蕴含着巨大力量却也潜藏着颠覆风险的思维方式与制度理念。

用之得当，可开创盛世。

若操之过急，或引火烧身。

他需要时间，更需要权力完全稳固，才能逐步地、有选择地吸收这些过于“先进”的养分。

而此刻，他目光扫过殿外——一些前来回禀事务或等候召见的官员，虽垂首恭敬，但眼角余光却都不约而同地、带着惊疑与探究地瞟向御案旁那道新增的、窈窕的身影。

皇后与陛下共理政务的消息，终究是瞒不住的。这乾清宫内短暂的和煦春光，又能维持多久？外界早已因之前的逼宫和帝后同时“病倒”而暗流涌动，如今这破天荒的“帝后共治”景象，无疑是在那暗流之上，又投下了一枚巨石。

陆景渊的眼神缓缓沉淀下来，恢复了帝王的深邃与冷静。

信任已然建立，新知固然可贵，但前方的路，注定步步惊心。他必须更谨慎地掌控这一切变化的节奏与边界。

他收回目光，重新拿起一份奏折，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