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夜探深宫睹辛劳,心防渐卸起微澜(1/2)

是夜,月华如水,悄无声息地流淌进静谧的乾清宫。

陆景渊自病后便浅眠,加之白日里因曲辕犁之事心绪激荡,更是难以安枕。体内余毒虽清,但元气大伤,胸口仍时常憋闷,呼吸间带着若有似无的滞涩感。他辗转反侧,最终轻叹一声,披衣坐起,想倒杯温水润喉。

内殿烛火早已熄灭,唯有外间值夜太监处留着一盏昏黄的小灯,透过门帘缝隙,投来微弱的光晕。

就在他摸索着欲唤人时,外间却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压抑着的咳嗽声。那声音分明是被人用手死死捂住,却又实在忍不住,才从指缝间漏出的短促气音,带着明显的痛苦和疲惫。

是沈星落。

陆景渊的动作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那压抑的咳嗽声攥了一下。他这才恍然想起,自他病倒以来,她似乎就一直宿在外间那张临时安置的软榻上,日夜不休地处理政务、研读医书、应对危机……甚至,还要分神回应他那别扭的“求助”。

他从未问过她一句累不累。

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悄然涌上心头,混杂着愧疚、心疼,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牵念。鬼使神差地,他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帘边,极小幅度地掀开一角,向外望去。

外间只点了一盏孤灯,光线昏暗。沈星落并未安睡,而是伏在案上,似乎累极了,连披风都未脱,便枕着手臂睡着了。案头一侧,堆着小山般高的奏折文书,另一侧,则是几本摊开的厚重医书和几张写满了药材名字的纸。

她睡得似乎极不安稳,眉头紧锁,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脸色在昏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憔悴,比他这个大病初愈的人看起来还要虚弱几分。方才那阵咳嗽,显然也是梦中所发。

一阵夜风从未关严的窗隙钻入,吹得灯苗晃动,也让她单薄的身子瑟缩了一下,无意识地抱紧了手臂。

陆景渊的眉头不自觉地拧紧,心口那阵闷痛似乎又加重了些。他几乎能想象出,过去无数个夜晚,她便是这样独自一人守在这冰冷的外间,一边强撑着处理如山公务,一边还要为他的毒殚精竭虑。

而他,却因那莫名的恐惧和骄傲,将她拒之千里,甚至对她恶语相向。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沈星落似乎被梦魇住,低声呓语起来,声音破碎而焦急:

“……剂量……不能再错了……”

“……陛下……快喝药……”

“……堤坝……加固……”

“……女学……不能停……”

断断续续的词语,全是关于他的病、朝政的危机、她倾注心血的事业……没有一句是为她自己。

陆景渊静静地站在帘后,听着那饱含焦虑与责任的梦话,看着她即便在睡梦中也无法放松的倦容,心中那座因“异世”二字而筑起的、冰冷坚固的堤防,在这一刻,仿佛被某种滚烫的情感猛烈冲击着,发出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

他沉默地站了许久,最终,缓缓转身,从内殿的龙榻上,拿起自己那床厚实温暖的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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