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清算（2/2）

世界安静得可怕。

唯有从瓦砾缝隙中不断涌出的黑烟，夹杂着火星，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毁天灭地的战斗。

大长老林德昌跪坐在冰冷碎石上，怀中抱着一具早已冰冷的美丽尸体。他双眼浑浊，血泪横流，目光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空。

他一生守护的信仰，崩塌了。

他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死在了眼前。

现在的他，不过是被悔恨和绝望填满的一具行尸走肉。

而那个刚刚完成惊世“进化”的男人，正一步步向他走来。每一步落下，身上那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便更加凝练一分，最终归于无形。

当他在林德昌面前停下时，那足以焚尽灵魂的神性之火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如黑曜石般深邃、古井无波的眼眸和一身看似普通、却在血月照耀下透出绝对掌控感的人类姿态。

他回来了。

从“魔神”的狂乱中挣脱，重新变回那个冷静、理性、擅长算计的猎人。

张烨。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彻底崩溃的老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现在。”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不带任何情绪波动。

“你、我，还有你那已经死透的孙女之间的账……”

“是不是也该好好算一算了？”

林德昌空洞的眼中终于泛起一丝微澜。

他缓缓抬头，望着眼前这个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男人，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

“账？”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沙哑如枯木摩擦。

“人都死了……还算什么账？”

他闭上眼，将苍老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对方面前。

“杀了我吧。”

“能死在‘神’手里……也算是我这个，一辈子守护伪神的老东西……最好的归宿了。”

他已求死。

可预想中的死亡，并未降临。

“杀了你？”

张烨忽然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弄。

“你未免……想得太美了。”

他缓缓蹲下身，与老人平视。

那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希望。

“死？对你来说太便宜了。”

“是你亲手把最疼爱的孙女逼上绝路。”

“是你用谎言和欺骗编织的‘信仰’，囚禁整个村子上百年。”

“是你差点要了我的命。”

他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如刀刻入骨髓。

“你觉得……我会让你这么轻易地一死了之吗？”

林德昌浑身一震，猛地睁开双眼！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撕裂了他死水般的心境！

“你……你想干什么？！”他嘶吼，声音颤抖。

“不干什么。”

张烨淡淡开口，伸出那只刚完成再生的右手——骨节分明，蕴藏毁灭之力。

他无视老人的警惕与惊惧，只是轻轻将手掌覆在少女冰冷的额头上。

刹那间，一团柔和的金色火焰自掌心燃起。

温暖、纯净，带着新生与净化的力量，如同废墟之上绽放的第一朵圣莲。

“你对她做了什么？！”

林德昌感受到那股神圣气息的瞬间，震惊与狂怒爆发而出！

他本能地想要后退，护住孙女的遗体——

但，已经晚了。

在那金色火焰的照耀下，林清蝉惨白的脸颊竟渐渐泛起一丝红晕！

胸口那被黑色骨簪贯穿的致命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止血！

就连那支插在心脏上的邪异骨簪，也在神圣之火的炙烤下寸寸融化，化作一缕黑烟，发出不甘的嘶鸣，最终消散于空气。

“这……不可能！”

林德昌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人死怎能复生？！”

“谁说她死了？”

张烨收回手掌，看着少女逐渐平稳的呼吸，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漠的笑意。

“我只是用我的力量，把她即将溃散的灵魂，强行‘粘’了回去。”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老人。

“当然……这种‘粘合’并不稳定。她的灵魂随时可能再次碎裂。”

“除非——”

他眼中寒光一闪。

“能找到她出生时就被‘契约’撕走的那一小块‘灵魂碎片’，并物归原主。让她重新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林德昌身体剧震！

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真正的目的。

也明白了，自己即将承受的，远比死亡更可怕的代价。

“而据我所知……”

张烨缓缓起身，再度恢复那俯视众生的姿态。

“那块灵魂碎片，一直被你们林家当作维系‘契约’的信物，供奉在村中最古老、最森严的地方——”

他盯着林德昌惨白的脸，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

“……你们的‘祖祠’里。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