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归途与抉择（1/2）

回程的路，比来时沉重百倍。

峡谷内的异常景象、胶质恐龙的漠然注视、碧绿深潭的幽光、尤其是水晶湖龙那宛如叹息般的末日预言，都像冰冷的石块压在胸口。连一向话多的老高都沉默不语，只是机械地记录着沿途倒退的奇异风景。环境读数仪的报警声早已停止，但屏幕上残留的红色峰值轨迹，像一道灼伤的印记，刻在每个人脑海里。

他们几乎没有停留，沿着来路，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外撤离。接近入口时，那股怪异的臭氧与腐植气味似乎都变得可以忍受了——至少，那是属于“正常”世界的气味。

冲出峡谷裂口，重新沐浴在相对正常的阳光下（尽管天空依旧被岛屿自身的湿气笼罩），四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回头望去，那幽深的裂口仿佛一张巨兽的嘴，无声地吞吐着被污染的空气。

“先回营地。”老方声音沙哑，“我们需要时间消化……然后，决定怎么跟它们说。”

“怎么说？”老赵苦笑，“告诉那帮聪明过头的邻居：‘喂，你们家隔壁是核废料场，而且正在泄漏，迟早药丸，赶紧搬家吧’？它们信不信另说，万一觉得是咱们没本事找借口，或者更糟，把怒火转移到咱们身上……”

“但必须说。”老潇语气坚定，“水晶湖龙提到了‘晶脉伤痕’扩张会吞噬全岛，包括我们的营地。这不是它们一家的事，是我们所有人的事。而且……它暗示‘刃齿族’（迅猛龙）在寻求‘净化’或试探。如果我们隐瞒，等污染扩散到它们家门口，它们迟早会发现真相，那时候更被动。坦诚，至少还有一丝合作寻找出路的可能，哪怕那出路是‘一起跑路’。”

老高叹了口气，晃晃悠悠地走着：“合作跑路？跟一群迅猛龙商量集体大迁徙？这画面太美我不敢想……不过，那个‘湖龙’说老方‘特别但黯淡’，是不是指你以前能量体的状态？如果我们能想办法恢复你的一些力量，尤其是那种能形成‘屏障’的，是不是……”

“存护之力严重透支，其他命途之力也大多沉寂。”老方摇头，“在这个世界，我暂时感应不到星神命途的回响。而且，就算能恢复一部分，对抗那种能瞬间晶化生命的‘陨落之心’辐射？水晶湖龙都做不到。”

希望渺茫，但并非全无。系统、印记、他们穿越的本质……这些谜团背后，是否藏着转机？

一路无话，傍晚时分，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更沉重的思绪，回到了营地栅栏外。

老于早已焦急等待，看到他们平安归来，大大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从四人凝重的脸色中读出了不祥。“怎么样？里面……很危险？”

“比危险更糟。”老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说。”

在新建成的指挥所木屋里，围着简易的桌子，老方将峡谷内的一切，包括水晶湖龙的心灵对话，详细复述了一遍。老于听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

“整个岛……都会被那种东西慢慢变成……水晶怪物？”他难以接受，“那我们建公园还有什么意义？等死吗？”

“系统任务没有更新或取消。”老潇看着平板，“‘建设5a级世界性恐龙主题公园’的主线依然挂着。系统没有对我们探索峡谷的行为做出额外评价，只是在‘峡谷谜题’任务后面标记了【已完成，情报获取】。这意味着……要么系统判定这个污染威胁不影响主线（不可能），要么……它认为我们有办法应对，或者这个威胁本身就是‘公园建设’的一部分？”

“一部分？”老高瞪眼，“把污染区当景点？‘末日生态体验馆’？这他妈也太黑暗了！”

“或者，解决这个污染，是完成公园建设的前提条件？”老方推测，“一个即将被污染吞噬的岛屿，不可能成为‘世界性’的公园。我们必须找到阻止或延缓污染扩散的方法，至少，要找到保护核心区域（我们的营地及未来公园主体）的办法。”

“水晶湖龙提到了‘屏障’和‘更高阶能量形态’。”老潇沉吟，“‘屏障’……我们的存护之力如果恢复，或许能形成小范围的防护。但范围、强度、持续时间都是问题。‘更高阶能量形态’……老方曾经是，但现在是人类之躯加命途印记。或许……印记本身？”

他看向老方手腕上那些若隐若现的、代表不同世界印记的微光纹路（在特定光线下可见）。“元素、生死、虚数实数、命途、神话、欢笑、对抗、工具理性……这些印记，是我们在不同世界获得的对某种‘规则’或‘概念’的理解和共鸣。它们或许不能直接提供力量，但可能……提供‘抗性’？或者‘理解污染本质’的钥匙？”

“还有系统。”老于小声提醒，“系统发布建设任务，给了我们蓝图和材料，还提示了峡谷的风险。它应该……不会真的让我们来送死吧？会不会在后续，提供关键帮助？”

“系统的帮助从来都是有条件的，而且经常伴随着恶趣味和考验。”老赵哼了一声，“不过，这倒提醒我们，不能自己闷头想。得把情报跟‘邻居’分享，看看它们什么反应。它们世代生活在这里，对‘晶泪’的坠落或许有更古老的记忆或传说。而且，如果要找‘屏障’材料或者对抗方法，岛上其他地方说不定有线索，它们比我们熟悉地形。”

最终决定：明天一早，通过礼物交换点，尝试向迅猛龙首领传递峡谷探索的关键信息。方式需要谨慎，既要传达污染的严重性和无法由他们直接解决的现状，又要避免被误解为推诿或无能，同时试探对方是否掌握更多信息。

当晚，老高开始准备新的“信息礼物”。他选择了一块较大的扁平石板。用木炭，在石板左侧画了一个简易的峡谷裂口轮廓，里面涂上暗金色（代表晶泪），并画出辐射波纹。右侧，画了营地（用三角形棚屋和栅栏简化代表）和岩石区（用堆叠的石头和一个小型迅猛龙剪影代表）。在峡谷和营地\/岩石区之间，他画了几道逐渐扩大的、代表污染的波浪线，从峡谷指向两侧。最后，在石板底部，画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以及一个代表“对话\/交流”的符号（两个相对的简笔头像）。

抽象，但意图明确：污染从峡谷来，正在扩散，威胁双方，我们需要谈谈。

第二天清晨，老方和老潇带着这块沉重的“信息石板”，来到石灰线。他们将石板正面朝向迅猛龙一侧，小心放置，然后退开隐蔽观察。

这一次，他们没有等太久。

不到半小时，那只首领迅猛龙独自出现了。它步伐沉稳，径直走到石灰线前，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那块画满图案的石板上。它低头，仔细地“阅读”着上面的每一处线条和色块，头颅随着图案移动，眼神专注而锐利。

它看了很久，久到老方他们几乎以为它会一直看下去。然后，它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眼眸（迅猛龙的眼睛通常是黄色或琥珀色，但这只首领的眼睛在特定光线下似乎带有更深邃的色泽）望向老方他们隐蔽的方向。这一次，它的眼神中没有评估，没有警告，反而透出一种深沉的、近乎凝重的了然。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留下新的回礼。而是转过身，用后爪在石灰线外，靠近岩石区方向的地面上，用力刨挖起来。它挖得很深，直到露出潮湿的黑色泥土。然后，它低下头，从口中吐出了一样东西——不是石头或骨头，而是一小块**暗金色的、不规则的碎片**。

那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色泽质感与峡谷中那个巨大的“晶泪”晶体簇如出一辙！只是微弱得多，像一块失去活性的残渣。

它将这片小小的暗金碎片，轻轻放进了刚挖出的土坑里。然后，它用前爪推土，将碎片掩埋。掩埋后，它没有压实泥土，而是用爪子在那小小的土堆旁，划下了三道深深的、平行的刻痕。

做完这一切，它再次看了营地方向一眼，发出一声极低、极沉的喉音——不同于以往任何嘶鸣，更像是一种混合了无奈、警示与决断的叹息。随后，它转身，步伐比来时略显沉重，消失在丛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