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水落之期(1/2)
海城市第一人民医院,高级病房。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几道温暖的光斑,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由消毒水、血腥味和未知恐惧混合而成的冰冷气息。
顾子墨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宣纸。他那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已被换成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胸口连接着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是这个死寂房间里唯一的声音。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在暴力事件中侥幸存活、惊魂未定的普通艺术系学生,脆弱而无害。
林昭就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拿着一个正在削皮的苹果。她没有穿警服,只是一身简单的便装。她的动作很慢很稳,刀锋在果皮上划过,削下一圈完整的、薄如蝉翼的果皮。
“感觉怎么样?”她开口,声音很平,像在和邻家的孩子聊天。
“还……还好。”顾子墨的声音很虚弱,眼神躲闪,不敢与她对视,“就是……胸口有点闷。”
“医生说你很幸运,”林昭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推到他面前,“高频声波武器,能量再大一点,你的内脏就会被当场震成一滩肉泥。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顾子墨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我……我真的没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他重复着那套早已被问了无数遍的说辞,“他戴着面具,声音也经过了处理……他好像一直在找什么东西……”
林昭没有再追问。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藏在长长刘海阴影下、充满了恐惧与迷茫的眼睛。
“你恨你父亲吗?”她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顾子墨的身体猛地一僵。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林昭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把无形的手术刀,开始一层层地剥开他那由“艺术废青”和“受害者”身份构筑的脆弱伪装。
“我看了你那个工作室里的‘作品’。”她说,“很有趣。用废弃的芯片和手术刀拼接成的人体骨骼;用烧焦的电路板和动物羽毛做成的哀嚎天使……每一个作品都充满了对科技的憎恨,和对生命的一种病态迷恋。”
“你恨他,对不对?”林昭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恨他把母亲的死归咎于‘科学的必然牺牲’;你恨他把你哥哥培养成了一个只懂得用金钱衡量一切的庸俗商人;你恨他把你姐姐变成了一个除了数据和公式什么都看不见的冰冷机器。”
“你更恨他……”她的声音变得更低也更冷,“在创造出了‘普罗米修斯’这样足以被称之为‘神迹’的伟大技术后,却因为可笑的懦夫般的恐惧,而选择将它永远埋葬。”
顾子墨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那张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被彻底看穿后、混合着愤怒与惊慌的表情。
“你……你胡说!”
“我胡说?”林昭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那你告诉我,袭击你的那个人,为什么要用只有‘创生科技’内部最顶尖的安保部门才会配备的非致命性高频声波武器?”
“为什么他在把你打成重伤后,没有立刻杀了你,也没有拿走任何东西,而是像个拙劣的演员一样,留下一个关于‘钥匙’的、漏洞百出的线索?”
“顾子墨,”林昭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审判。
“这场戏演得不错。”
“可惜,剧本太烂了。”
顾子墨那张年轻的脸在这一刻彻底垮了。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防线,都在林昭那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借用自欧阳晴雪的心理攻势下土崩瓦解。
他不再是那个与世无争的艺术家,也不是那个侥幸存活的受害者。
他抬起头,那双一直被刘海遮挡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与他父亲顾宸如出一辙的、对科学极致的狂热与偏执。
“他是个懦夫!”他终于嘶吼了出来,声音因极致的压抑而变得尖利,“‘普罗米修斯’是神赐予人类的礼物!是能让我们超越生老病死,成为新世界‘神明’的钥匙!他却因为可笑的‘伦理’和‘恐惧’而选择将它尘封!这是背叛!是对科学最大的背叛!”
“我比我哥、比我姐都更懂他!也更懂那份遗产的伟大!”他的脸上露出一种殉道者般的狂热笑容,“所以,它理应由我来继承!”
“那场袭击是我自己策划的。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让我彻底摆脱嫌疑、以‘受害者’身份去名正言顺地接管一切的身份。”
“而那个帮我完成这一切的人……”
“是我。”
顾家庄园,那间充满了悲伤气息的客厅里。
沈若薇平静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楚楚可怜的伪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冰山般冷酷的绝对平静。
她的面前坐着三个人。
林昭,欧阳晴雪,和那个本该早已死去的顾念瑜。
“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沈若薇看着眼前这三个无论是智力还是气场都足以碾压她的女人,脸上却露出一种棋局掌控者般的病态微笑。
“我不仅是顾宸的妻子、他的助理,更是‘普罗米修斯’计划从第一个代码开始就深度参与的创造者之一。”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对那项恐怖技术近乎痴迷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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