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炼金术士的遗言（1/2）

“空中廊道”狙杀案的告破，在新月市乃至整个省内掀起的波澜，远比任何人预想的都更加剧烈和深远。它像一把被烧得通红的手术刀，精准而残忍地切开了这座城市繁华表象之下，那早已溃烂流脓的组织。

一周后，省委大楼，一号会议室。

空气中还残留着前一夜通宵会议尚未散尽的烟味，显得有些凝重。秦正铭站在巨大的电子白板前，他那张总是不怒自威的脸上，此刻是一片冰冷的肃杀。他没有拿讲稿，只是看着台下坐着的、来自省内各政法系统的主要负责人，声音沉稳，却字字千钧。

“同志们，钱林市的案子，今天在这里，我想做一个阶段性的总结。”

“我们都看到了，一个原本正直、善良、有着大好前程的家庭，是如何在短短一年内，被扭曲、被异化，最终沦为了杀人凶手。”秦正铭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不是死于贫穷，也不是死于愚昧。他们死于一种，我们过去从未如此重视过的新型‘污染’——信息污染。”

“在座的各位，都是各自领域的专家。我们有最先进的刑侦技术，有最勇敢的一线警员。我们能拆除炸弹，能追踪凶犯，能破获最复杂的密室谋杀。但是，我们该如何去拆除一颗，被种在人心里的思想炸弹？我们又该如何去追捕那些，躲在屏幕后面，用键盘和谎言杀人于无形的幽灵？”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信息茧房’，”秦正铭缓缓吐出这个词，像在咀嚼一块冰冷的石头，“这个过去只存在于社会学论文里的名词，现在，已经变成了摆在我们所有人面前，最严峻、也最棘手的现实问题。它像一个看不见的、无孔不入的病毒，正在侵蚀我们的社会肌体，放大矛盾，制造对立，将一个又一个心智不够成熟、正处于情绪低谷的普通人，推向极端的深渊。”

“所以，我宣布，”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的决断，“从今天起，省委将联合网信、公安、宣传等多个部门，成立‘清朗’专项行动小组！对全省范围内的网络环境，进行一次史无前例的、刮骨疗毒式的彻查！”

“我不管它叫‘洋葱’还是‘冰山’！我不管它背后有多复杂的技术壁垒和利益链条！我只有一个要求——”他重重地一拍桌子，“有一个，给我端一个！有一窝，就给我剿一窝！我决不允许，我们的人民，活在一片被谎言和仇恨所构建的、虚假的世界里！”

……

这场高级别会议的后续影响，以一种近乎于物理扫荡的方式，迅速传导到了最基层。

海城市局，技术侦查科。

鹿鸣远感觉自己快要“升仙”了。在过去的三天三夜里，他和他的团队几乎就没离开过这间堆满了服务器、如同“烛龙”巢穴般的机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由机器散热、能量饮料和外卖披萨混合而成的奇特味道。

“清缴名单第三批次，确认完毕！”鹿鸣远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对着耳麦嘶吼着，“所有目标服务器物理地址已锁定！请求授权，进行最后一轮的协议穿透！”

在他面前的巨大屏幕上，一张代表着本地区网络节点的复杂星云图上，成百上千个代表着各类“洋葱”协议站点的红色光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代表着警方的蓝色数据流，一个个地熄灭、拔除。

“授权通过！”乔飞那同样疲惫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小鹿，干得漂亮！收尾之后，我给你批三天假，让你睡到自然醒！”

“收到！”鹿鸣远答应着，手指在键盘上化作了一道幻影，敲下了最后一个回车键。

屏幕上，代表着罪恶与黑暗的最后一个红色光点，在挣扎闪烁了几下后，终于，彻底黯淡了下去。

整个机房，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

然而，鹿鸣远却没有丝毫放松。他靠在椅背上，看着那片被“净化”干净的网络星图，眉头却微微蹙起。他知道，这种一刀切式的物理清除，固然高效，但也像一场粗暴的化疗，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也无可避免地破坏了原有的生态。

旧的秩序被打破，新的、更加混乱的秩序，必然会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野蛮生长。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的邮箱几乎被各种奇奇怪怪的垃圾文件给塞爆了。那些原本通过暗网进行交易的灰色产业链，在失去了传统的渠道后，开始像一群没头苍蝇一样，用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疯狂地向外抛洒着他们的“商品”。

“……《三天速成！教你如何在家自制高能炸药》……垃圾。”

“……《失传的巫蛊之术与现代生物技术应用》……扯淡。”

“……高清无码，激情在线……病毒。”

鹿鸣远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熟练地将这些垃圾邮件，一封封地拖进回收站。他感觉自己不像个网络安全专家，更像个通宵打扫公共厕所的清洁工。

……

两周后，当这场席卷全省的网络风暴终于渐渐平息，城市重新回归到它那忙碌而又平静的日常时，一场由市博物馆馆长文博渊亲自组织的私人慈善晚宴，在坐落于海城黄金海岸线的“观澜”俱乐部，低调地举行。

这场晚宴的规格极高，受邀者非富即贵，不是海城本地的商业翘楚，就是文化艺术界的泰山北斗。

欧阳晴雪，也接到了邀请。

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暗红色丝绒长裙，裙摆随着她的走动，像一朵在夜色中缓缓绽放的玫瑰。海藻般的黑色长卷发被松松地挽起，用一支造型古典的银质荆棘发簪固定，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那对在水晶灯下闪烁着幽冷光芒的荆棘鸟耳环。

她的出现，像一块被投入平静湖面的、烧红的烙铁，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雄性的目光。

“欧阳医生！真的是你！好久不见！”

一个充满了惊喜的、带着一丝成熟女性特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欧阳晴雪回过头，看到了一张美艳动人的熟面孔。女人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高定礼服，身材丰腴，风情万种。正是海城有名的商界女强人，手上握着三家顶级度假村和一艘豪华游轮产业的岑嫣。

“岑总，”欧阳晴雪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香槟，与她轻轻碰了一下，“恢复得不错。看来，最近的生意，应该很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