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断齿（1/2）

第二天一早，林昭送完女儿上学，甚至来不及回家换身衣服，便带着那本散发着淡淡墨香的《南洋风土杂记笔记》，回到了市局。

临时指挥部里，李振杰和郭长健都只在行军床上断断续续地休息了几个小时，此刻两人的眼窝都有些深陷，正对着一堆杂乱的资料讨论着什么。

“郭局，振杰。”林昭将笔记放在了桌上，“看看这个。”

李振杰自然是无条件相信欧阳晴雪，立刻拿过笔记翻看了起来。而郭长健则带着一丝属于老一辈刑警对“编外人员”的审慎，有些疑惑地接过了那本看起来更像是小姑娘旅游手账的精致笔记本。

他原以为上面写的会是一些不着边际的神话故事。但是，当他翻到那页用极其精准的素描绘制着“蛩蚣”蜕壳细节的图，和那段用古雅笔法写下的注解时，他的手猛地停住了。

“‘有虫跂踵，称蛩蚣……大者，其蜕，可为兵……得巨齿者，能役使群伦，亦称……冥龙。’”

他缓缓地将那段文字念了出来。然后，他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猛地抬头，冲到旁边那堆早已被翻得起了毛边的十六年前爆炸案卷宗里，疯狂地翻找起来。

终于，他抽出了一张薄薄的、记录着目击者口供的纸。他指着上面一段当年被所有调查人员都当成是“灾后幻觉”而忽略掉的记录，声音都在发抖。

“你们看这里！”

那段记录，来自一个当年在那场爆炸中受了轻伤的物流园夜班工人。

【“……我当时被气浪掀翻在地，迷迷糊糊的，就看到火海里有一条好大的、黑色的长影子在里面游……对，就是游！它不怕火！像一条黑色的龙！”】

法医鉴定中心，解剖室。气氛比上一次解剖人类尸体时还要紧张。

潘媛的身边多了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他是乔飞一大早亲自去海城大学，“耍无赖”一样硬拉来的国内顶尖节肢动物专家，罗潭教授。乔飞当时的理由很简单：“罗老，别研究你那些宝贝蝴蝶了。我这里抓到了一只新虫子，你帮我再解剖一只，最后一只。”

此刻，两位不同领域的专家正对着那具被牢牢固定在解剖台上的“小蛩蚣”尸体，眉头紧锁。

“常规的切割锯根本没用。”潘媛放下手中那把已经因过热而有些冒烟的电锯，摇了摇头，“它的甲壳硬度已经超过了大部分常规合金，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生物学原理。”

最终，他们在磨平了足足两把特制的切割锯之后，才终于在那坚硬的甲壳上，切开了一道非破坏性的足够进行内部探查的口子。

两人戴上高倍放大镜稍稍检查，便立刻有了一个颠覆性的发现。

“奇怪了……”罗潭教授用探针小心翼翼地拨弄着“蛩蚣”体内的组织，语气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它的内部器官发育得非常完整，消化系统、神经系统、肌肉组织……都堪称完美。但是……”

“但是，它没有任何用作生殖的器官。”潘媛立刻接口道，声音里同样充满了震惊，“无论是雄性还是雌性，都没有。它是一个完全的、无性别的个体。”

这个发现，结合欧阳晴雪笔记中那句“蚁群意识”的描述，瞬间让一个更加恐怖的推论浮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中。

“如果……”罗潭教授缓缓地直起身，看着潘媛，一字一顿地问，“如果，我们眼前这只已经足够恐怖的怪物，只是这个族群里……一只负责觅食和战斗的‘工蚁’。”

“那么，那个隐藏在巢穴最深处的，负责繁衍整个族群的‘王’，或者说‘蚁后’……”

“又该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而且，”他再次抛出了一个更核心的疑问，“它们为什么会在沉寂了十六年之后，又一次如此活跃地出现在人类的世界里？”

临时指挥部里，当罗潭教授的这个疑问被传达回来时，整个办公室都陷入了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