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冰山之下（1/2）

钱林市公安局，临时指挥部。

当林昭，将那张写着一串乱码般网址的纸条，放在鹿鸣远面前时。这位平日里，在现实世界中，总是显得有些唯唯诺诺的技术专家，他的眼中，第一次，迸发出了如同顶级黑客，发现了一个从未被攻破过的、神级服务器时的、那种炽热的光芒。

“‘冰山’协议……”他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手指在那串地址上，轻轻拂过，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有意思。居然还能看到这种，只存在于传说里的‘古董’。”

“什么意思？”李振杰在一旁，皱着眉问。

“‘冰山’，是一个比‘洋葱’（tor）网络，更古老、也更极端的匿名浏览器协议。”鹿鸣远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了，这是他进入自己最擅长领域时的、标志性前兆，“它采用的是一种‘阅后即焚’式的、动态节点路由。简单来说，你每一次通过它访问一个地址，它都会在全球范围内，随机生成一条由数百个‘一次性’代理服务器组成的、独一无二的路径。一旦你断开连接，这条路径，就会连同所有的访问记录，一起，永久性地、物理性地消失。无法追踪，无法回溯。”

“所以我们进不去？”林昭问。

“常规手段不行。”鹿鸣远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其自信的、罕见的微笑，“但是，我的‘烛龙’，还没吃过这种等级的‘冰山’。它应该，会很开心的。”

他说着，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像是移动硬盘，但却连接着一套复杂的水冷散热系统的、黑色的金属盒子。

他将盒子，接入警方的内部网络，然后，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烛龙’，是我自己搭配的、一台个人用的便携式超算。”他看着屏幕上，开始飞速滚动的、瀑布般的数据流，头也不回地解释道，“它的算力，足够在十秒钟之内，暴力破解这栋大楼里，除了我之外，任何一个人的电脑密码。”

“而现在，我要让它，把所有的算力，都集中在，寻找那座‘冰山’的、唯一的、结构性的裂缝上。”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看着鹿鸣远那在键盘上，跳动得如同幻影般的十指，看着他面前那四块屏幕上，同时闪烁着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图形和代码。他们知道，一场在他们无法理解的、数字世界里的战争，已经打响。

房间里，只剩下“烛龙”那台超算，因为全功率运转，而发出的、如同野兽低吼般的、风扇的轰鸣声。

十分钟后。

“找到了。”

鹿鸣远的声音，平静，但却像一颗定心丸，让所有人的心，都落了下来。

他敲下了最后一个回车键。

屏幕上，所有的代码，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设计极其简约、背景是一片纯黑的、论坛的登陆界面。

界面的顶端，用一种古老的、如同符文般的字体，写着它的名字。

“黑弥撒”。

“欢迎你，迷途的羔羊。在这里，你将找到，你真正的‘价值’。”

这是论坛首页上，唯一的、一行血红色的欢迎语。

鹿鸣远成功地，绕开了“冰山”的限制，以一个“游客”的身份，侵入了“黑弥撒”的外围论坛。

当他将论坛的内部结构，呈现在众人面前时，即便是在场的，都是见惯了人性黑暗的老刑警，也依旧感到了一股从脊椎骨，直冲头顶的寒意。

这个论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加庞大，也更加……“专业”。

它不止是一个为各类罪犯，提供“精神慰藉”和“技术支持”的平台。它更像一个被人为精心打造的、以真实的人性为赌注的……游戏猎场。

论坛里分成了好几个板块。

“技术交流区”，里面充斥着各种令人发指的帖子。【论如何利用家用微波炉，制作一个简易的emp炸弹】【求购：无色无味，三个小时内可被完全代谢的神经毒素】【直播：破解‘未来之家’最新版智能门锁的全过程】……

“教义研讨区”，则是各种扭曲的、反社会的哲学布道。里面，充斥着对死亡的赞美，对混乱的崇拜，和对现有社会秩序的、彻底的蔑视。

而最让人感到恐惧的，是那个被置顶的、权限最高的板块——“猎人的荣耀”。

里面，记录着一场场，真实的、血腥的“狩猎游戏”。

鹿鸣远，在里面，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一个id为“无名的雕刻家”的用户，在一年多以前，发布了一系列，关于“如何用人体，来展现艺术的终极形态”的帖子。下面，一个名叫“引路人”的管理员，给予了他高度的赞赏，并鼓励他“将你的艺术，展示给更多、也更值得的观众”。

一个id为“园丁”的用户，发表了一篇长文，详细论述了，如何利用某种特殊的寄生植物，来“净化”那些被“肉食”所污染的、污秽的灵魂。下面，同样是“引路人”，为他提供了，关于如何改良土壤、和培育植物的、详细的“技术支持”。

还有一个id为“工程师”的用户，炫耀着，自己是如何，在一个用户数量超过千万的智能家居系统里，留下了一个“可以通往任何人家里的后门”的。下面，一个id为“丑角”的用户，兴奋地回复道：“伟大的‘引路人’，对您献上的这份‘礼物’，非常满意。”

叶镰，何松，修成。

他们所有人，在犯下那些惊天大案之前，都曾是这个论坛的活跃用户。

他们在这里，分享着自己那扭曲的犯罪心得，寻求着同类的认可。并从那个神秘的“引路人”那里，获得精神上的蛊惑，和技术上的支持。

而那个“丑角”，则像一个狂热的、忠实的信徒，负责在论坛里，传达着“引路人”的“神谕”，煽动着那些早已徘徊在悬崖边缘的、疯狂的灵魂。

“这个‘引路人’……他才是所有罪恶的源头。”林昭看着屏幕上，那些充满了蛊惑性的文字，声音冰冷，“他像一个躲在暗处的、最高明的心理医生，精准地，筛选出那些，内心充满了怨恨、偏执、和对现实不满的人。然后，他再以‘神’的名义，递给他们一把，通往地狱的刀。”

“我需要找到他。”

“很难。”鹿鸣远摇了摇头，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操作，调出了一张复杂的、如同星云图般的网络路径图，“‘引路人’和‘丑角’的权限，是整个论坛里最高的。他们所有的发言，都经过了‘冰山’协议的、最高级别的二次加密。想通过常规手段，追踪到他们的物理ip地址，几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