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火攻(2/2)

寨门外。

张世泽站在风雪中,看着寨内冲天的火光,眼中映出跃动的烈焰。

“时候到了。”他缓缓拔出佩刀,“传令:火铳手齐射三轮,压住寨墙弓弩。长矛手架云梯——不是攻墙,是搭桥!用云梯横过深涧,刀盾手从云梯上冲过去,撞开寨门!”

“喏!”

命令下达,四千天贵军从黑暗中显出身形!火铳手在涧边列队,枪口对准寨墙,“砰砰砰”的齐射声震耳欲聋!铅弹打在墙垛上,碎石飞溅,几个冒头的弩手惨叫着栽下墙头!

与此同时,二十架加长的云梯被抬上来,前端架在涧边,后端由数十名壮汉死死压住。云梯横跨三丈宽的深涧,在寒风中微微颤动!

“刀盾手,上!”陈洪暴喝。

三百刀盾手一手持盾护头,一手握刀,踩着云梯冲向对岸!寨墙上的弩手想要射箭,可火铳的压制太猛,根本抬不起头!偶有几支箭矢射下,也被盾牌挡住,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第一批刀盾手冲过深涧,直扑寨门!

门后,十几个贼寇正拼命顶着门闩。可寨内大火已起,浓烟从门缝灌进来,呛得他们眼泪直流。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沉重的撞木已经从外面砸了上来!

“咚——!”

寨门剧烈震颤,门闩出现裂痕!

“再撞!”

“咚——!”

第二下,门闩断裂!

“官军破门啦——!”

守门的贼寇四散奔逃。寨门轰然洞开,陈洪一马当先冲进去,手中大刀左右劈砍,瞬间砍翻三人!

“杀——!”

天贵军主力如潮水般涌进寨门!

而此时,老赵已带人冲到了聚义厅外。

厅门紧闭,里面传来打斗声。老赵一脚踹开门,只见厅内一片狼藉——白莲圣使手持双刀,正与三个天贵军精锐缠斗!那三个兄弟都是老赵手下的好手,可此刻竟被逼得节节败退,其中一人胳膊上挨了一刀,鲜血直流!

“好俊的功夫!”老赵瞳孔一缩,挥刀加入战团。

白莲圣使脸上青色胎记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他双刀舞得密不透风,刀法诡异刁钻,全然不是中原路数。老赵四人合力,竟一时拿他不下!

“你们拖住他!”老赵忽然虚晃一刀,抽身后退,从怀里掏出个黑乎乎的东西——那是张世泽特制的石灰包,用薄绢裹着生石灰,专破高手眼目!

白莲圣使见多识广,一见那绢包脸色骤变,双刀一收就要后撤。可另外三人死死缠住他,根本不给他脱身的机会!

老赵瞅准空当,将石灰包猛地掷出!

“噗!”

绢包在半空中被老赵一刀斩破,生石灰粉末漫天飞扬!白莲圣使下意识闭眼,可还是慢了一瞬,石灰粉钻进眼里,剧痛瞬间袭来!

“啊——!”他惨叫一声,双刀乱舞。

老赵趁机欺身近前,刀背狠狠砸在他手腕上!“铛啷”一声,双刀落地。另外三人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按在地上,用牛皮绳捆了个结实。

“带走!”老赵喘着粗气,看了一眼厅内——角落里有张桌案,案上摆着檀木匣。他走过去打开,里面正是那叠伪造的调令,还有几封密信。

他将匣子夹在腋下,押着白莲圣使冲出聚义厅。

厅外,战斗已近尾声。

寨内大火熊熊,贼寇死的死、降的降,只有少数还在负隅顽抗。天贵军将士三人一组,清剿残敌,收缴兵器,救火救人——公爷有令,降者不杀,寨中若有被掳百姓,一律救出。

张世泽策马进寨时,大火已被控制。陈洪浑身是血地迎上来:“公爷,清点完毕:毙敌四百余,俘虏三百多,缴获粮食五百石、兵器甲胄无数。咱们伤亡不到百人——大胜!”

“白莲圣使呢?”

“老赵押过来了。”

老赵推着被捆成粽子的白莲圣使走到马前。那人双眼红肿,不住流泪,是石灰粉灼伤所致,可脸上的神情却依旧阴狠,死死瞪着张世泽。

“要杀便杀,休想从我嘴里问出一个字。”他嘶声道。

张世泽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仔细端详他脸上的青色胎记,忽然笑了:“杀你?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活着,活着进京,活着站在金銮殿上,指认那个指使你刺杀杨嗣昌的‘杨先生’。”

白莲圣使浑身一颤。

“你以为我查不到?”张世泽声音转冷,“杨嗣文,兵部职方司郎中,右手食指有颗黑痣。三个月前他告假离京,说是回湖广老家省亲,可实际上来了关外,进了你这黑风寨——我说的可对?”

白莲圣使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带下去,好生看管。”张世泽挥挥手,又看向老赵,“那个檀木匣呢?”

老赵递上匣子。张世泽打开,取出调令和密信,借着火光一封封看过去。越看,他眉头皱得越紧——这些伪造的文书简直天衣无缝,若不是提前截获,杨嗣昌必死无疑。

而密信的内容更惊心:除了刺杀计划,还有一份名单,上面列着关外十几个边将、文官的名字,后面标注着“可用”“收买”“清除”等字样。

其中有个名字被朱笔圈了出来:山海关参将,吴三桂。

“吴三桂……”张世泽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这个年轻人他见过,去年京营大阅时,吴三桂率关宁铁骑演练骑射,一身本事很是了得。可他怎么会出现在白莲教的名单上?是已被收买,还是被列为了目标?

“公爷,接下来怎么办?”陈洪问道,“杨督师后天就到山海关,咱们是否要提前去报信?”

张世泽沉默片刻,将密信收好,翻身上马。

“不,我们不去山海关。”他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是红瓦堡所在,“你带一半人马押送俘虏、物资回堡,老赵带另一半随我继续北上。”

“北上?”陈洪一惊,“公爷,再往北就是科尔沁部的地盘了!咱们刚灭了巴特尔,又端了黑风寨,鞑靼人正恨得牙痒痒,这时候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正是因为恨得牙痒痒,他们才想不到咱们敢去。”张世泽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黑风寨这局棋,白莲教是刀,杨嗣文是执棋人,可棋盘在关外——下棋的人,真的只有杨嗣文一个吗?”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我要去科尔沁部左旗走一趟,亲眼看看,这位乌日更达赉旗主,到底在谋划什么。至于杨嗣昌那边……”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那是英国公府的私令,凭此令可调动关外所有张家的暗桩。

“派人连夜去山海关,持我令牌见杨督师,将黑风寨之事如实禀报。告诉他,刺杀之危已解,但朝中有人通敌——让他小心身边的人,尤其是……兵部来的人。”

陈洪接过令牌,重重点头:“属下明白!”

风雪渐歇。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黑风寨的余烬还在冒着青烟,天贵军将士已整队完毕,准备分头行动。

张世泽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焦黑的废墟,拨转马头,向北而行。

在他身后,老赵带着一千精锐默默跟上。这一千人全部是三个月来表现最悍勇、最忠诚的老兵,他们不知道公爷要去科尔沁部做什么,但他们知道,公爷去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

而在他们前方三百里,科尔沁部左旗的王帐内,旗主乌日更达赉刚刚接到黑风寨被攻破的急报。这个年过五旬的老酋长摔碎了手中的银碗,眼中燃起滔天怒火。

“张世泽……”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从腰间解下一块狼头令牌,扔给帐下的儿子,“传令各部:集结所有能战的勇士,我要让这个不知死活的英国公,永远留在草原上!”

帐外,寒风呼啸,卷起千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