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帝王眼中的金山与死结(1/2)
紫禁城的暖阁里,地龙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崇祯帝眉宇间的寒意。案头摊着两份截然不同的文书:一份是户部呈报的边饷亏空清单,红笔圈注的“缺银三百余万两”刺得人眼疼;另一份则是锦衣卫密查的皇族财势奏报,密密麻麻的字迹,像一张张摊开的金山地图,却让这位帝王越看越心焦——他终于确信,那些盘踞在大明疆土上的藩王,才是藏着最多银子的“活国库”。
“官员贪腐不过是涓涓细流,这群龙子龙孙,才是吞尽天下财富的渊薮!”崇祯帝将奏报拍在案上,青瓷笔洗里的墨汁溅出几滴,在黄绫桌布上晕开深色的痕。他想起前日与户部尚书的争执,对方哭求“内帑已空,唯藩府可筹”,那时他还存着几分犹豫,此刻锦衣卫的密报,却将这份犹豫碾得粉碎。
首当其冲的,便是洛阳的福王朱常洵。密报上“首富无出其右”六个字,几乎要透出纸背。这位万历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当年差点夺走明光宗的太子之位,就藩时的风光,至今仍是朝野旧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万历帝一口赐下两万顷良田,折合两百万亩,中州之地良田不够,竟从山东、湖广跨省划拨,沿途州县为了丈量土地、迁移农户,耗银无数,最终都化作福王府庄田的界碑。更遑论那三千张淮盐盐引,握在手中,便等同于垄断了半个天下的盐利——要知道,淮盐是江南富庶之地的必需品,一张盐引便能带来数百两白银的利润,三千张盐引,便是年入数十万两的稳定财源。
锦衣卫的探子还在奏报里附了一段细节:福王府的后厨,每日要倒掉数十斤新鲜肉食,只因王爷嫌弃口味不佳;府中珍宝阁里,万历帝当年御赐的夜明珠、翡翠屏风,被仆人擦拭得锃亮,却从未有人想过,这些珍宝若折价变卖,足够辽东守军三个月的军饷。崇祯帝闭上眼,仿佛能看到洛阳城中,福王府的高墙遮天蔽日,墙内是酒池肉林,墙外是饥民流离——这位皇叔的财富与吝啬,早已是全国皆知的笑话,可笑话背后,是大明百姓的血汗,是边关将士的冻骨。
视线往下移,成都蜀王朱至澍的名字映入眼帘。与福王的张扬不同,蜀王府的财富藏得更“体面”。密报称,蜀藩两百余年的基业,靠的从不是巧取豪夺,而是历代皇帝的赏赐与合法的地租、商业收入——成都平原最肥沃的土地,半数归蜀王府所有;城中的绸缎庄、当铺、粮行,十家有八家挂着蜀王府的招牌。探子曾潜入蜀王府的库房,见金砖码得齐腰高,银锭用麻布裹着,堆到屋顶,甚至有几箱铜钱因存放过久,长出了铜绿。蜀王素来以“贤德”闻名,可这份“贤德”,却从未惠及过成都城外的灾民,更别提远在边关的将士。
再往南,便是武昌的楚王朱华奎。湖广鱼米之乡的富庶,大半流进了楚王府的腰包。密报里特意提到,楚王府的承运殿,梁柱皆裹着金箔,地砖是江南烧制的金砖,府中私藏的粮食,足够武昌城百姓吃三年。崇祯帝想起去年湖广巡抚的奏折,说当地旱灾,百姓易子而食,恳请楚王开仓放粮,却被楚王以“王府存粮需留作自用”为由拒绝。他不禁冷笑——日后张献忠兵临武昌,守城将领求楚王出资饷军,这位王爷竟说“唯有承运殿的裹金大梁可砍去用”,这般吝啬,倒与此刻的贪婪一脉相承。
开封的周王朱恭枵,算是藩王里的“异类”。密报评价其“底蕴雄厚,性情稍显开明”。周藩在开封经营数代,庄田、商铺遍布河南,财富虽不及福王、楚王,却也足以支撑起一座“小国库”。崇祯帝注意到探子特意标注的一句:“周王府库中,存银百万两有余,绸缎、粮草不计其数”,只是这份财富,要等到十年后李自成围攻开封时,才会被周王的后人拿出来犒赏守军——而眼下,崇祯四年的周王,还在守着金山,看着河南的饥民流离失所,看着边饷一次次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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