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帝省内帑筹军饷，匠燃炉火铸利器（2/2）

不远处的弓箭工坊内，气氛同样热烈。数十名工匠围着连发火铳的零件忙碌：有人拿着细砂纸，小心翼翼地打磨枪管内壁，力求做到光滑无毛刺；有人坐在木凳上，专注地装配弹仓，手指灵活地摆弄着弹簧与卡扣；还有人拿着黄铜卡尺，反复测量零件尺寸，连半分误差都不肯放过。忽然，一名中年工匠眼前一亮，举起手中改良后的弹仓，朝着周围的人喊道：“大伙儿快来看！之前这弹仓装五发铅弹总卡壳，我把弹仓内壁用细砂纸磨了三遍，又把弹簧换成了更韧的精钢弹簧，现在装六发都能顺畅射击，射速还快了不少！”

周围的工匠纷纷围拢过来，有人接过弹仓仔细查看，有人拿着铳身尝试装配，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法子好！内壁光滑了，铅弹就不容易卡了！”“弹簧换得也妙，之前的弹簧总容易断，精钢的耐用多了！”原本因熬夜赶工而略显疲惫的脸上，此刻都堆满了攻克难题的兴奋，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半个月来，工匠们不仅赶制出十门红夷大炮、五百支连发火铳，更在反复试验与摸索中，总结出了不少新技术：炼铁时在生铁中加入少量磷石，能让钢材的韧性提升三成，炮管再也不容易因低温而开裂；镗孔时改用青铜刀具，比之前的铁刀更锋利，炮管内壁的光滑度大幅提升，炮弹的射程也远了不少；连发火铳的弹仓弹簧，改用更粗的精钢打造，使用寿命直接延长三倍，再也不用频繁更换。更难得的是，原本只会照着图纸依样画葫芦的工匠，如今已能根据实战需求灵活改良火器；不少像王小二这样的年轻工匠，在老匠人的手把手指导下，快速掌握了锻打炮管、装配火铳的复杂技艺，从只会打下手的学徒，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技术工人——工坊内的炉火，不仅铸出了火器，更“炼”出了一批新匠人。

当第一批新式火器装上粮车，准备随骆养性前往大凌河时，李满仓特意赶到工坊门口。他望着缓缓驶离的粮车，车上的红夷大炮用黑布裹着，却依旧能看出其厚重的轮廓；连发火铳整齐地摆放在木箱里，透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寒风吹起他花白的胡须，他却丝毫不觉得冷，眼中满是欣慰与自豪，喃喃自语：“这些家伙送到前线，定能帮着弟兄们守住大凌河。咱们多熬几个夜，多废几座炉，值！”

而紫禁城内，崇祯帝正拿着火器工坊送来的奏报，看着上面写着“火器改良成功，射程与耐用性均大幅提升，且培养出新匠人数十名”的字样，紧绷了半个多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他放下奏报，走到乾清宫的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望向远方火器工坊的方向——虽然隔着数里，看不到那冲天的炉烟，却仿佛能感受到那熊熊燃烧的炉火温度。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在与自己对话：“匠人有心，将士用命，朕虽节俭，却也值得。大凌河能守，大明的江山，也定能守住！”

北风依旧掠过紫禁城的琉璃瓦，卷着雪沫子落在窗台上，却吹不散这位帝王眼中的坚定，更吹不灭火器工坊里那熊熊燃烧的炉火——那炉火不仅铸出了破敌的利器，更在大明王朝的寒冬里，点亮了一线微弱却滚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