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崇祯与祖大寿的请罪折(1/2)

崇祯年的秋意,已漫进了紫禁城的每一处宫檐。御书房内,鎏金铜炉里燃着的龙涎香明明灭灭,烟丝顺着雕花窗棂的缝隙飘出去,却被窗外卷着冷雨的风撞得四散。崇祯皇帝朱由检背对着殿门站在案前,玄色龙袍的下摆垂在金砖地上,绣着的十二章纹在昏暗光线下,像沉在深海里的星子,透着几分压抑的暗芒。

“陛下,山海关六百里加急,祖总兵的折子到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轻手轻脚走进来,捧着奏折的双手微微躬着,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他跟在崇祯身边多年,最清楚这位年轻天子的脾性——越是看似平静的时候,心里的波澜越烈,尤其是涉及辽东战事,涉及那些让大明折损无数兵力的将领时。

崇祯没有回头,只是抬手示意将折子放在案上。案上早已堆了厚厚一叠奏报,最上面的几封还沾着雨渍,是今早从宣府、大同递来的边报,字里行间全是“蒙古部落异动”“粮草短缺”的急讯。他指尖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指腹磨到宣纸边缘的毛边,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那封来自山海关的奏折上。

奏折的封皮是暗黄色的,边角被驿卒的手磨得有些发毛,封蜡上盖着祖大寿的私印,印泥是偏暗的朱砂色,透着几分仓促。崇祯捏着封皮的一角,指尖微微用力,指节泛出淡白——他认得祖大寿的印,当年袁崇焕督师辽东时,祖大寿作为麾下猛将,每次递来的捷报上,都是这枚印。可如今,这枚印盖在“请罪折”上,倒像是一把钝刀,轻轻抵在他心口。

他拆开奏折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封蜡的碎屑,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展开宣纸,祖大寿那笔遒劲却带着几分颤抖的字迹,瞬间铺满了眼前:“臣大寿谨奏,罪臣自大凌河被围,困守三月,粮尽援绝,麾下将士或饿死、或战死,惨不忍睹……臣万不得已,暂降后金,实非本意,今幸得机会复归大明,愿以余生杀贼,赎臣之罪……”

一行行看下去,崇祯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想起大凌河之战的奏报——三万将士,最后只剩五千人,城破时的惨状,连负责整理战报的文官都不忍细写,只在折子里用“白骨盈城,哀嚎震野”八字带过。那时他在御书房里,把奏报摔在地上,骂过祖大寿“贪生怕死”“辱没将门”,可如今看着这封请罪折,看着祖大寿笔下“老卒跪乞留子全尸”“将士分食同类”的字句,他喉咙里像堵了团浸了水的棉絮,连一句斥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陛下,要不要传内阁大臣过来议一议?”王承恩见崇祯久立不动,轻声问道。他知道,祖大寿的去留是件大事——祖家军在辽东经营多年,将士多是祖家的旧部,若是处置不当,怕是会寒了辽东将士的心;可祖大寿毕竟降过后金,若是轻易饶过,又恐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崇祯没有应声,只是将奏折重新折好,指尖反复摩挲着折痕。他想起自己登基时的誓言,想起那枚被他握得发热的传国玉玺,想起朝堂上百官“中兴大明”的呼声。这些年,他宵衣旰食,减膳撤乐,甚至把宫里的金银器都熔了充作军饷,可辽东的战事依旧胶着,后金的铁骑还是能时不时叩关南下,百姓流离失所,将士疲于奔命。祖大寿是辽东少有的能打仗的将领,若是杀了他,谁来守大凌河?谁来挡皇太极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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