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孝幔藏逆影(2/2)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日头渐渐升高,寒风也弱了些。曹变蛟站在城门楼前,目光时不时望向城外的官道,心里盘算着——从崇文门到黑松林约莫十里路,按出殡队伍的速度,此刻该到林子边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个亲卫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上满是激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将军!找……找到了!那支队伍根本不是去祖坟,走到黑松林路口就拐进去了!到了林子里,他们就停了下来,那些孝家、抬棺的,全都脱了孝服,里面穿的都是玄色劲装!抬棺的壮汉打开棺材,从里面扶出来的人,正是徐允祯!周七还在旁边伺候他喝茶,说……说‘鬼影’大人在林子里等着接他!”
“果然是他!”曹变蛟猛地拔出绣春刀,刀身映着日光,亮得晃眼,刀刃上还残留着前日斩杀白莲教教徒的血痕,“传我命令!所有人上马!随我去黑松林!记住,围而不攻,先把林子四周都封住,务必将徐允祯和那伙人一网打尽,不许放跑一个!尤其是周七,留活口!”
“是!”三百玄甲军齐声应道,声音震得空气都在颤。将士们纷纷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划一,玄甲军的战马都是从边军精选的良驹,此刻听到号令,纷纷扬起前蹄,发出响亮的嘶鸣。曹变蛟翻身上马,马鞭一扬,胯下的乌骓马会意,四蹄翻飞,朝着城外的黑松林疾驰而去,三百玄甲军紧随其后,马蹄踏过积雪的官道,溅起的雪沫子在晨光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的弧线。
黑松林离崇文门约莫十里路,林子里古木参天,枝叶交错,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松针的清香与泥土的湿气。曹变蛟带着玄甲军赶到时,远远就看见林子深处围着一群人——徐允祯正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身上穿着件紫色的锦袍,手里端着个青瓷茶杯,由周七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那些之前穿孝服的男女、抬棺的壮汉,此刻都脱了孝服,露出里面的玄色劲装,腰间都别着短刀,正四处张望,像是在放哨;那口黑漆棺椁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块用来压棺的石头,旁边堆着一地的孝服、白幡,像一堆废弃的破布。
“徐允祯!你往哪里逃!”曹变蛟大喝一声,声音穿透林间的寂静,率先拍马冲了过去,绣春刀直指徐允祯,刀光如练,带着凛冽的杀气。
徐允祯闻言,脸色骤变,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猛地站起身,从腰间拔出一把鎏金短刀,指着曹变蛟,色厉内荏地喊道:“曹变蛟!本公爷乃当今圣上的表亲,是堂堂魏国公府的公爷!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就是以下犯上,株连九族!”
“皇亲国戚?”曹变蛟冷笑一声,拍马逼近,“你勾结白莲教,私藏火药兵器,意图在元宵灯节火烧皇宫;又私通‘鬼影’,用替身蒙混过关,逃出京城——桩桩件件,皆是诛灭九族的死罪!今日本将便替陛下擒你,带你回京城,交由陛下发落!”
周七见曹变蛟冲过来,立刻拔出腰间的短刀,挡在徐允祯面前,厉声喝道:“兄弟们,抄家伙!护着公爷!”
那些玄色劲装的汉子也纷纷拔出短刀,围了上来,与玄甲军对峙起来。这些人都是徐允祯的贴身护院和白莲教的教徒,个个身手矫健,常年跟着徐允祯作恶,手上都沾过血,可他们哪里是玄甲军的对手——玄甲军是边军精锐,常年在关外与鞑靼人厮杀,刀术枪法都是在尸山血海里练出来的,每一招都致命。
没几个回合,就有两个汉子被玄甲军的长枪刺穿了胸膛,鲜血喷溅在松针上,瞬间染红了一片。徐允祯见势不妙,哪里还顾得上体面,转身就想往林子深处跑——那里树木茂密,玄甲军的战马施展不开,只要跑进林子深处,说不定就能甩掉追兵。
可他刚跑出去两步,就被曹变蛟一眼看穿。曹变蛟策马追上,手中绣春刀一挥,刀光闪过,“噗”的一声,精准地砍中了徐允祯的左肩,刀刃划破锦袍,深深嵌入肉里,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锦袍,顺着手臂往下滴,滴在地上的落叶上,形成一个个暗红色的血点。
“啊——”徐允祯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鎏金短刀也掉在了一旁,左手捂着流血的肩膀,疼得龇牙咧嘴,额头上满是冷汗。
“拿下!”曹变蛟勒住马缰,高声喝令。两个玄甲军立刻翻身下马,冲上前去,反剪住徐允祯的胳膊,用早就准备好的铁链锁住了他的手腕和脚踝——这铁链是特制的,上面带着倒刺,越挣扎勒得越紧,专门用来锁拿穷凶极恶的逆党。
周七见徐允祯被擒,红了眼,提着短刀就想冲过来救人,却被赵武拦住。赵武手持长枪,枪尖直指周七的胸口,两人刀来枪往,打了十几个回合。赵武是边军出身,枪法精湛,招招狠辣,周七渐渐体力不支,破绽百出。赵武看准时机,一脚狠狠踹在周七的膝盖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周七“噗通”一声单膝跪地,膝盖骨几乎要被踹碎。赵武手中的长枪顺势抵住了他的喉咙,枪尖刺破了他的皮肤,渗出一丝血珠:“别动!再动一下,本将就挑断你的喉咙!”
周七浑身发抖,却还想挣扎,被赵武又踹了一脚,彻底没了力气,只能不甘心地放下短刀,双手举过头顶。其余的汉子见首领被擒,也没了反抗的心思,纷纷扔下武器,举手投降——他们不过是徐允祯用钱收买的亡命之徒,犯不着为了徐允祯丢了性命。
曹变蛟翻身下马,走到徐允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鄙夷:“徐允祯,你费尽心机,用出殡的法子掩人耳目,以为能逃出京城,投靠‘鬼影’?到头来,还是栽在了本将手里。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徐允祯趴在地上,肩膀上的伤口疼得他几乎晕厥,却依旧嘴硬,恶狠狠地瞪着曹变蛟:“曹变蛟,你别得意!‘鬼影’大人很快就会来救我!他神通广大,锦衣卫都抓不到他!等他来了,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鬼影’?”曹变蛟蹲下身,一把揪住徐允祯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目光如刀,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倒是说说,‘鬼影’是谁?他在哪里等着你?你们接下来的阴谋是什么?元宵灯节,你们还想做什么?”
徐允祯却闭紧嘴巴,不肯再说话,眼神里满是倔强与恐惧——他知道,一旦说出“鬼影”的身份,自己就彻底没了利用价值,“鬼影”绝不会放过他;可不说,落在曹变蛟手里,也讨不到好。
曹变蛟见他不肯说,也不逼他——反正人已经擒住了,带回京城交给骆养性,有的是法子让他开口。他站起身,对赵武说:“把徐允祯和周七单独绑在马背上,其余的人都绑起来,押上马车。记住,看好徐允祯,别让他自尽;周七留着活口,他知道‘鬼影’的线索。还有,把那口棺材、孝服都带上,这都是他通逆的证据!”
“是!”赵武领命,指挥着玄甲军将徐允祯等人绑起来——徐允祯被反绑在马背上,伤口被拉扯得更疼,疼得他嗷嗷直叫;周七则被两个玄甲军架着,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其余的人被绑成一串,像糖葫芦似的押在马车后面。
曹变蛟站在黑松林里,望着远处的京城方向,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徐允祯这颗毒瘤总算被拔掉了,京畿的危机解了一半。可他知道,“鬼影”还藏在暗处,白莲教的总坛也没找到,元宵灯节在即,这场风波还没结束,他不能有丝毫松懈。
“收队!回京城!”曹变蛟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发出清脆的声响。三百玄甲军押着马车,浩浩荡荡地朝着崇文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