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权斗漩涡中的袁崇焕(2/2)
两侧衙役早已得了吩咐,见状立刻上前,一根水火棍狠狠砸在袁崇焕的前胸,另一根则扫向他膝盖后的腿弯——“嘭!”的一声闷响,袁崇焕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膝盖磕在青砖上,疼得他眼前发黑。两名衙役顺势上前,水火棍交叉架在他肩上,牢牢将他按在地上,任他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噗——”一口鲜血从袁崇焕口中喷出,染红了身前的青砖,他趴在地上,气息微弱,却仍不甘心地喃喃辩解:“我没有通敌……我袁崇焕一生抗金,怎会通敌……”
温体仁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眼中没有半分怜悯,声音冰冷如铁:“没有通敌?那你为何要‘市米资盗’,给后金贩卖粮食?为何要擅斩毛文龙,断我朝牵制后金的东路兵力?为何要纵容后金骑兵长驱直入,逼近京城却按兵不动?为何要私携喇嘛入宫,还坚请让后金使者入城?袁大人,你若未通敌,莫非是想借后金之势,逼宫谋反不成!”
这一连串的质问,字字诛心,每一句都戳中了袁崇焕的要害。他趴在地上,听着温体仁的话,只觉得心头发冷——这些罪名,有的是捕风捉影,有的是事出有因,却被温体仁刻意串联起来,编织成一张“通敌”的大网,显然是要置他于死地!
就在袁崇焕绝望之际,堂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尖利的唱喏:“东厂厂督曹公公到——!”
声音未落,曹化淳已身着绣着蟒纹的东厂总管袍服,带着三百名手持长刀的番子步入大堂。他刚接到陛下口谕,要确保袁崇焕性命无忧,深知大理寺可当庭判死罪,不敢有半分耽搁,立刻调集人手包围了大理寺——若真与衙役起了冲突,他今日便是平了大理寺,也要保住袁崇焕。
曹化淳目光扫过堂内,一眼便看到了趴在地上、满身血污的袁崇焕,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带着几分寒意:“几位大人好大的威风啊——这是要对袁督师大刑逼供,直接定了他的死罪不成?”
大理寺卿本已起身,想要上前向曹化淳行礼,可对上温体仁递来的眼神,又怯怯地退了回去,垂着头不敢吭声。
温体仁站起身,对着曹化淳拱手,语气却带着几分疏离:“曹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陛下命我等审理袁崇焕一案,不知公公此来,所为何事?”他素来轻视宦官,即便曹化淳是陛下亲信,也不愿多假以辞色——更何况魏党倒台后,文官集团对宦官更是多有提防,他自恃文人清流,自然不愿与曹化淳为伍。
“曹公公救我!”袁崇焕听到曹化淳的声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没有通敌……求公公为我向陛下辩白……”他此刻已顾不上尊严,只知道若不借助东厂的力量,自己今日怕是真要丧命在大理寺的刑讯之下。
他却不知,温体仁虽想置他于死地,却绝不会让他死在大堂之上——温体仁极爱惜自己的羽毛,若落下“刑讯逼供致死朝廷命官”的名声,定会被政敌攻讦。方才故意激怒袁崇焕,不过是为了报当年袁崇焕轻视文官、独断专行的旧仇罢了。
曹化淳懒得理会温体仁的冷淡,从袖中取出一面腰牌,展开后声音洪亮:“奉圣上口谕:袁崇焕一案事关重大,审理期间,任何人不得对其加刑,咱家今日来,是代陛下旁听此案。”他说话时,目光傲然地扫过堂内官员,唯独跳过了温体仁,显然是故意不给对方面子。
话音刚落,曹化淳便径直走到正堂公案后的首位坐下,拿起案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才淡淡道:“几位大人继续审吧,咱家只是旁听。记住,庭审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稍后都要原原本本地奏给陛下,谁也不许遗漏。”
温体仁看着曹化淳坐在主位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本想借着审理此案,拉拢文官集团,打压宦官势力,可如今曹化淳带着陛下的旨意坐镇,他连主审的位置都没了,后续的计划更是无从谈起。
无奈之下,温体仁只能命衙役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曹化淳身旁坐下。他拿起惊堂木,高高举起,余光扫过两侧的陪审官员,却见他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显然是不愿再掺和此事。温体仁心中一声长叹,缓缓放下了惊堂木。
圣心难测啊!他此刻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陛下既让他审理此案,却又派曹化淳来保驾护航,到底是想治袁崇焕的罪,还是想保他?温体仁看着堂下奄奄一息的袁崇焕,又看了看身旁神色淡然的曹化淳,只觉得这大理寺的公案之上,堆着的不是卷宗,而是看不见的权斗漩涡,稍有不慎,自己便会和袁崇焕一样,身陷其中,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