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蛇纹暗记藏玄机(1/2)
沪上的夜,总裹着一层化不开的烟雨薄雾。龙华塔下的石牌坊静静矗立,青灰色的石柱被月色浸得泛着冷光,柱身西侧那枚细小的蛇形图腾,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正是上一卷结尾苏清鸢与陆景年发现的幽蛇阁标记。
“这图腾刻得极浅,若不是月色斜照,几乎难以察觉。”苏清鸢抬手拂去石柱上的薄尘,指尖触到刻痕处,只觉得纹路深浅不一,绝非随意刻画。她鬓边的云纹素银簮与缠枝鎏金簮微微颤动,尖端的鸽血红宝石透出幽微的光,似乎在呼应图腾中的某种力量。
陆景年站在一旁,手中提着一个紫檀木盒,里面装着祖传的拓印工具——狼毫拓笔、朱砂印泥、蝉翼宣纸,还有一方磨得光滑的砚台。他俯身仔细观察图腾,眉头微蹙:“你看这蛇纹的线条,看似杂乱,实则暗藏章法。蛇头高昂,蛇身盘绕,尾部收尾处有一个极细微的弯钩,倒像是某种技艺的特殊印记。”
他取出蝉翼宣纸,小心翼翼地覆盖在图腾上,又用喷壶将宣纸喷得微湿,确保纸张与石柱紧密贴合,不留一丝空隙。“拓印技艺讲究‘平、匀、透’,尤其是这种浅刻图腾,力道稍重就会损坏纹路,力道过轻又拓不出精髓。”陆景年手中的狼毫拓笔蘸了少许朱砂印泥,笔尖轻点宣纸,顺着蛇纹的走向缓缓勾勒,动作沉稳而娴熟。
苏清鸢站在他身旁,屏息凝神地看着。她虽精通苏绣,却从未见过拓印的全过程,只见陆景年的手腕轻轻转动,笔尖在宣纸上留下深浅有致的朱砂痕迹,蛇形图腾的轮廓渐渐清晰,那些原本难以察觉的细微刻痕,在宣纸上一一显现。
半个时辰后,陆景年将拓好的宣纸轻轻取下,放在石牌坊下的石阶上晾干。朱砂勾勒的蛇形图腾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蛇身的纹路蜿蜒曲折,每一道线条都透着诡异的韵律。“你仔细看这蛇身的纹路,”陆景年指着拓片说道,“是不是觉得有些眼熟?”
苏清鸢俯身细看,目光顺着蛇身的纹路移动,忽然瞳孔一缩:“这纹路……像是苏绣中的盘金绣针法!”
盘金绣是苏绣中极具代表性的技艺,以金线为绣线,采用平金、盘金等针法,绣出的线条饱满流畅,富有光泽,常用于绣制龙凤、云纹等庄重华贵的图案。苏清鸢自幼跟着母亲学习苏绣,对盘金绣的针法了如指掌,此刻拓片上蛇身的纹路,正是盘金绣中“盘绕针”的走针方式——每一道线条都呈螺旋状盘绕,收尾处的弯钩,恰好是盘金绣针法中“锁针固定”的特征。
“没错,就是盘金绣。”陆景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我曾在祖传的拓片集中见过记载,盘金绣起源于宋代,最初是为皇家绣制礼服所用,后来传入民间,沪上有几家老字号的绣庄,至今仍保留着正宗的盘金绣技艺。”
苏清鸢心中一动:“幽蛇阁的图腾为何会采用盘金绣的针法?难道这组织中有人精通苏绣?还是说,这图腾本身就是某种线索,指向与苏绣相关的地方?”
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留下的遗物中,有一本残破的绣谱,上面记载着几种失传的苏绣针法,其中就包括盘金绣的变种“蛇盘针”。当时她只当是普通的绣法记载,如今想来,或许与这蛇形图腾有着某种关联。
陆景年将拓片收好,放进紫檀木盒中:“沪上保留盘金绣技艺的老字号不多,最有名的当属‘锦绣阁’。这家绣庄创办于清代道光年间,以绣制宫廷风格的绣品闻名,据说历代掌柜都是苏绣名家,尤其擅长盘金绣和点翠工艺。”
“点翠工艺?”苏清鸢心中一凛,上一卷中幽蛇阁成员提到“三簮聚气,非遗归宗”,第三支古簮正是“缠枝点翠簮”,而点翠工艺正是制作这支古簮的核心技艺。“难道锦绣阁与第三支古簮有关?”
“极有可能。”陆景年点点头,“锦绣阁的旧址就在城隍庙附近的老街,距离龙华塔不远。当年我祖父曾为锦绣阁拓印过一批古绣谱,据他记载,锦绣阁的镇店之宝是一件点翠嵌宝的饰品,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这件宝物再也没有对外展示过。”
苏清鸢握紧了鬓边的双簮,双簮的光芒似乎更盛了些:“如此说来,这蛇形图腾的线索,多半是指向锦绣阁。幽蛇阁在石牌坊上留下这个标记,或许是在暗示他们已经去过锦绣阁,或者即将对锦绣阁下手。”
“不管怎样,我们必须尽快前往锦绣阁一探究竟。”陆景年收起紫檀木盒,目光望向城隍庙的方向,夜色中,老街的轮廓隐约可见,“只是现在已是深夜,锦绣阁早已关门,我们明日一早再去不迟。”
苏清鸢点点头,转身看向龙华塔。塔尖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塔身的窗户漆黑一片,像是蛰伏的巨兽。“景年,你说幽蛇阁为何要在石牌坊上留下这个标记?他们明明可以悄无声息地行动,却偏偏要留下线索,难道是故意引我们去锦绣阁?”
陆景年沉吟道:“幽蛇阁行事诡秘,这次留下标记,或许有两个目的。一是他们在锦绣阁未能得手,需要我们替他们找到第三支古簮的线索;二是锦绣阁中藏着更大的陷阱,他们想引我们入局。无论哪种情况,我们都必须谨慎行事。”
两人沿着龙华塔下的石板路往回走,夜色渐深,烟雨薄雾越来越浓,将周围的景物笼罩得愈发朦胧。路边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暗中窥视。苏清鸢下意识地握紧了陆景年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稍稍安心。
“有人跟着我们。”陆景年忽然停下脚步,声音低沉。他将苏清鸢护在身后,手中的紫檀木盒微微打开,露出里面的拓印剑。拓印剑的剑身刻着先秦铭文,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银光。
苏清鸢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果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像是刻意放轻了脚步,却还是被敏锐的两人察觉。“是幽蛇阁的人吗?”她轻声问道,掌心已经沁出了冷汗。
“大概率是。”陆景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黑暗,“他们在石牌坊上留下标记,就是为了确认我们是否发现了线索,如今见我们要离开,自然会跟上来打探。”
话音刚落,三道黑影从老槐树后窜出,挡住了两人的去路。黑影身着黑衣,蒙面遮脸,只露出一双双凶狠的眼睛,腰间的佩刀泛着寒光,正是幽蛇阁的装扮。
“苏小姐,陆先生,留步!”为首的黑影冷声道,声音沙哑,“我们阁主有令,请二位随我们走一趟,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陆景年冷笑一声:“幽蛇阁的走狗,也敢拦我们的路?想要带我们走,先问问我手中的拓印剑答应不答应!”
他将紫檀木盒递给苏清鸢,手中的拓印剑瞬间出鞘,剑身的先秦铭文亮起金光,朝着为首的黑影刺去。黑影见状,立刻挥舞佩刀抵挡,“当”的一声巨响,佩刀与拓印剑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黑影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被拓印剑上的金光震得后退了几步。
另外两名黑影见状,立刻上前围攻陆景年。他们的刀法阴狠刁钻,招招致命,显然是经过专门训练。陆景年手持拓印剑,从容应对,剑势沉稳凌厉,每一剑都带着先秦铭文的金光,将两名黑影的攻势一一挡下。
苏清鸢站在一旁,手中紧紧握着紫檀木盒,鬓边的双簮微微颤动。她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陆景年,不能贸然上前相助,但也不能坐视不管。她想起母亲教她的苏绣防身术,指尖凝聚起一丝灵力,朝着其中一名黑影的后背弹去。
那名黑影正全神贯注地围攻陆景年,没有察觉到身后的攻击,被苏清鸢弹出的灵力击中后背,身体一阵僵硬,动作迟缓了几分。陆景年抓住这个机会,拓印剑一挥,剑光闪过,黑影的佩刀被劈成两半,胸口被剑光划伤,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为首的黑影见状,心中大惊,没想到苏清鸢竟然也会武功。他不敢恋战,虚晃一招,想要带着另一名黑影逃走。“想走?”陆景年岂会放过他们,拓印剑化作一道金光,追着为首的黑影刺去,剑光穿透了黑影的肩膀,黑影惨叫着摔倒在地。
最后一名黑影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陆景年本想追上去,却被苏清鸢拦住:“景年,别追了,留着活口问问情况。”
陆景年点点头,转身走到为首的黑影面前,用拓印剑指着他的喉咙:“说!你们阁主是谁?为何要跟踪我们?锦绣阁与第三支古簮到底有什么关系?”
黑影趴在地上,肩膀鲜血直流,却咬紧牙关不肯说话。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一咬舌尖,嘴角溢出黑血。“不好,他要自尽!”苏清鸢惊呼道。
陆景年立刻伸手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黑影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显然是口中藏着剧毒,一旦被擒就会自尽,不留任何线索。另一名受伤的黑影也趁乱咬毒自尽,片刻间,三名黑影都已毙命。
陆景年看着地上的尸体,眉头紧锁:“幽蛇阁的人果然狠辣,宁死也不肯透露半点信息。”
苏清鸢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黑影的尸体,发现他们腰间的佩刀上刻着与石牌坊上相同的蛇形图腾,图腾下方还有一个极小的“幽”字。“看来这些人确实是幽蛇阁的底层弟子,知道的信息有限。”她站起身,目光望向城隍庙的方向,“不过这也印证了我们的猜测,锦绣阁确实与第三支古簮有关,幽蛇阁已经盯上了那里。”
夜色更浓,烟雨薄雾中透着一丝寒意。两人不敢久留,收拾好拓片和工具,快步离开了龙华塔下的石板路。路上,苏清鸢心中思绪万千,她想起母亲当年为了守护古簮,不惜以身犯险,如今自己肩负着同样的使命,心中既有压力,也有坚定的信念。
“清鸢,别担心。”陆景年察觉到她的心事,轻声安慰道,“锦绣阁传承百年,必定有应对危机的办法。我们明日前往锦绣阁,只要找到第三支古簮的线索,就能占据主动,不让幽蛇阁的阴谋得逞。”
苏清鸢点点头,看向陆景年的眼神充满了信任:“景年,有你在,我不怕。无论前路多么艰险,我们都要一起守护好古簮,守护好非遗技艺。”
两人回到苏清鸢的老宅时,天已经快亮了。老宅的庭院中,那株老桂花树在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与烟雨薄雾交织在一起,透着几分宁静。苏清鸢将拓片铺在桌上,借着油灯的光芒,再次仔细观察蛇形图腾的纹路。
“你看这里,”她指着蛇尾的弯钩处,“这道弯钩的角度,与我母亲绣谱中记载的‘蛇盘针’完全一致。而且这图腾的整体布局,像是一幅微型的苏绣图案,只是用刻痕代替了绣线。”
陆景年凑近细看,果然发现蛇形图腾的纹路中,隐藏着苏绣针法的韵律:“如此说来,这图腾极有可能是一位精通苏绣的人所刻。锦绣阁的掌柜沈玉容,是沪上有名的苏绣名家,或许这图腾就是她刻下的?”
“也有可能是幽蛇阁中的人刻的,但无论如何,线索都指向了锦绣阁。”苏清鸢将拓片收好,“明日我们见到沈玉容,一定要仔细观察她的言行举止,或许能从她口中打探到第三支古簮的下落。”
天渐渐亮了,烟雨薄雾渐渐散去,沪上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苏清鸢和陆景年简单洗漱了一下,吃过早饭,便朝着城隍庙附近的老街走去。老街两旁是古色古香的店铺,青砖黛瓦,雕花门窗,透着浓郁的江南风情。
锦绣阁就坐落在老街的中段,店铺的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锦绣阁”三个大字苍劲有力,透着百年老店的底蕴。店铺的门窗是雕花的木格窗,窗内挂着各式各样的苏绣绣品,有屏风、挂画、香囊,还有精美的服饰,每一件都绣工精湛,色彩艳丽。
两人走到店铺门口,推开虚掩的木门,门上的铜铃发出“叮铃”的响声。店铺内,一位身着蓝色旗袍的中年女子正坐在绣架前绣制绣品,她的手指纤细灵巧,手中的绣线在绷面上穿梭,动作娴熟而优雅。
“请问,是沈掌柜吗?”陆景年上前一步,礼貌地问道。
中年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温婉的面容,眼角有淡淡的细纹,却更显端庄。她的目光落在苏清鸢和陆景年身上,带着一丝审视:“我就是沈玉容,不知二位找我有何事?”
苏清鸢走上前,微微颔首:“沈掌柜您好,我们是来向您请教苏绣技艺的。听闻您是沪上有名的苏绣名家,尤其擅长盘金绣,我们特地前来拜访。”
沈玉容的目光在苏清鸢鬓边的双簮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二位客气了,锦绣阁确实传承了盘金绣技艺,只是近年来生意清淡,已经很少有人专门来请教技艺了。”
她放下手中的绣线,起身给两人倒了两杯茶:“不知二位尊姓大名?为何对盘金绣如此感兴趣?”
“我叫苏清鸢,这是我的朋友陆景年。”苏清鸢接过茶杯,“我自幼跟着母亲学习苏绣,对盘金绣十分痴迷,只是母亲去世得早,很多技艺都没能学到精髓,听闻沈掌柜的盘金绣技艺出神入化,便想来请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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