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王老板殉义护真簮(1/2)
沪上的雨,总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湿冷。傍晚时分,豆大的雨点砸在“宝蕴斋”的青石板台阶上,溅起细密的水花,混着街面昏黄路灯的光晕,晕出一片模糊的光影。王老板背着手站在二楼的窗前,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卷,目光死死盯着街对面那辆停了半个时辰的黑色轿车。车窗帘子拉得严实,却能隐约看到里面坐着两个穿黑色中山装的人影,帽檐压得极低,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
“老板,楼下的伙计说,街口又多了两个‘扫街’的,看打扮,不像是巡捕房的人。”小伙计阿福端着一碗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脚步放得极轻,说话时声音都带着颤。他跟着王老板三年,从未见过老板这般凝重的神色——平日里的王老板,总是穿着体面的绸缎马褂,戴着金丝眼镜,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哪怕遇到难缠的主顾,也能游刃有余地周旋,可此刻,他鬓角的白发似乎都在灯光下泛着焦虑的光。
王老板没有回头,只是缓缓转过身,接过阿福手中的茶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才勉强压下心头的躁动。他呷了一口茶,茶水的醇厚没能冲淡舌尖的苦涩:“阿福,你还记得我上周让你送到龙华塔下净慈寺的那个木盒吗?”
阿福一愣,随即点头:“记得,您特意吩咐用锦缎裹了三层,让我亲手交给觉明师父,还说‘此物关乎国脉,需妥帖安放’。怎么了老板,那木盒里的东西……”
“那是‘烬余簮’的真簮。”王老板打断他的话,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些年我挂在宝蕴斋的,一直是仿品。真簮藏在我这儿三十年,本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交给能护住它的人,可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阿福脸色骤变,手里的茶盘险些脱手:“是……是那些日本人?还是之前来的那个汉奸顾啸林?”
“都有。”王老板放下茶碗,走到墙角的博古架前,伸手在一尊宋代汝窑瓶后面摸索了片刻,“咔哒”一声轻响,博古架侧面弹出一个暗格。暗格里没有珍宝,只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三个穿着长衫的年轻人,站在龙华塔下,笑容青涩。王老板指尖摩挲着照片中间那人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照片上左边这个,是你师祖,中间是我,右边的,是顾啸林的父亲顾振邦。当年我们三人一起学古董鉴定,发誓要护住华夏的宝贝,可顾振邦后来贪慕富贵,投靠了日本人,顾啸林更是青出于蓝,为了得到烬余簮,什么阴狠的事都做得出来。”
他收起照片,暗格自动合上,“日本人说这簮子里藏着上古的宝藏地图,顾啸林则是想借着献簮的功劳,在日本人那里谋个更高的职位。他们找了我整整五年,我一直用仿品搪塞,可前几天,顾啸林查到了净慈寺的线索,觉明师父托人带信来,说寺里已经不安全了,让我尽快想办法转移真簮。”
正说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伙计的惊呼:“你们干什么?不能进来!我们老板已经打烊了!”
“砰”的一声巨响,楼下的木门被踹开,沉重的脚步声顺着楼梯往上涌,夹杂着顾啸林阴恻恻的笑声:“王师兄,别来无恙啊?躲了这么久,你也该累了吧?”
王老板脸色一沉,对阿福急声道:“你从后门走,去龙华塔找觉明师父,告诉他,真簮我已经转移到了塔下的地宫,密码是‘家国永安’四个字,让他务必交给军统的沈先生,千万不能落入贼人之手!”
“老板,我不能丢下你!”阿福眼眶通红,伸手就要去拿墙角的扁担。
“糊涂!”王老板猛地推了他一把,“你留下只会拖累我!真簮比我的命重要,护住它,就是护住我们中国人的根!快走!”
阿福咬了咬牙,含泪朝着后门跑去。王老板整理了一下马褂的衣襟,戴上金丝眼镜,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神色,只是眼底的决绝,却再也藏不住。
他刚走到楼梯口,顾啸林就带着五个黑衣人冲了上来。顾啸林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亮,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眼神却像毒蛇一样阴冷:“王师兄,你看你,一把年纪了,何必这么固执?只要你把真的烬余簮交出来,皇军说了,不仅保你宝蕴斋平安,还能让你做古董商会的会长,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王老板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顾啸林身后的黑衣人,每个黑衣人腰间都别着枪,“靠着出卖祖宗换来的荣华富贵,我王某人消受不起。顾啸林,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他当年因为不愿帮日本人盗掘古墓,被日本人活活打死,你不仅不报仇,反而认贼作父,你对得起你父亲的在天之灵吗?”
顾啸林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少跟我提那个老顽固!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只有跟着皇军,才能有出路!王师兄,我再劝你最后一次,交不交簮?”
“要簮没有,要命一条!”王老板挺直了脊梁,“烬余簮是华夏的国宝,就算我死,也绝不会让它落入日本人手里!”
“敬酒不吃吃罚酒!”顾啸林脸色一沉,对身后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给我搜!仔细搜,就算把整个宝蕴斋翻过来,也要把真簮找出来!”
黑衣人立刻分散开来,开始在二楼翻箱倒柜。博古架上的古董被摔得粉碎,抽屉被拉开,里面的东西被扔得满地都是。王老板看着自己珍藏了一辈子的宝贝被肆意毁坏,心疼得浑身发抖,却依旧死死地挡在博古架前,不让黑衣人靠近那个藏着暗格的汝窑瓶。
“王师兄,你就别硬撑了。”顾啸林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已经查到了,你上周让阿福去了净慈寺,觉明那个老和尚肯定知道真簮的下落。你要是不交,我现在就去净慈寺,把那个老和尚抓来,我倒要看看,他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王老板心中一紧,觉明师父年事已高,哪里经得住酷刑?可他知道,自己绝不能松口,一旦泄露了地宫的秘密,真簮就彻底完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顾啸林,真簮确实在我手里,不在净慈寺。你放了觉明师父,我带你去拿。”
顾啸林眼中闪过一丝疑虑,随即又露出笑容:“早这样不就好了?王师兄,你可别耍花样,我的人都在外面盯着,你要是敢骗我,我保证,你和那个老和尚,都活不过今晚。”
王老板点点头,转身朝着楼梯走去:“跟我来。”
顾啸林立刻让两个黑衣人跟上王老板,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跟在后面。王老板一路走到宝蕴斋的后院,后院角落里有一间不起眼的柴房,柴房的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
“真簮就在里面。”王老板停下脚步,转头对顾啸林说。
顾啸林示意一个黑衣人去开锁,黑衣人掏出铁丝,几下就打开了铁锁。推开柴房门,里面堆满了柴火,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在哪里?”顾啸林皱着眉,让黑衣人点亮火把。
王老板走进柴房,走到墙角,弯腰搬开一堆柴火,露出一块松动的青石板。他用力将青石板掀开,下面是一个黑漆漆的地道入口,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真簮藏在地道的尽头。”王老板回头看了一眼顾啸林,“里面狭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你让你的人在外等着,我带你进去拿。”
顾啸林犹豫了一下,觉得王老板已是瓮中之鳖,翻不起什么风浪,便对身后的黑衣人说:“你们在外等着,我跟王师兄进去。”
他跟着王老板钻进地道,地道果然狭窄,只能弯腰前行,火把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显得格外诡异。王老板走在前面,脚步沉稳,心中却在盘算着最后的计划——这个地道是他早就挖好的,尽头并不是藏簮的地方,而是一间废弃的密室,密室里装满了煤油和柴火,他早就做好了与真簮共存亡的准备。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前方终于开阔起来,果然是一间密室。密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放着一个古朴的木盒,木盒上刻着繁复的云纹,正是装真簮的盒子。
“真簮就在里面。”王老板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顾啸林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快步走上前,伸手就要去拿木盒。
“慢着!”王老板喝住他,“顾啸林,你真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把真簮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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