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玉门关卡斗武田(1/2)

玉门关的风沙总比别处烈些,像是要把千百年的沧桑都揉进风里。卯时刚过,东边的云层还没被晨光撕开,漫天黄沙就卷着尖啸扑过来,打在斑驳的夯土城墙上,簌簌落下一层细土,露出墙缝里嵌着的古时箭镞——那些锈迹斑斑的箭头,还带着当年戍边将士的血气,在风沙里沉默地立着。

沈清辞裹紧了身上的驼色披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锦盒。锦盒是暗纹缎面的,边角绣着极小的缠枝莲,里面装着那枚从北平带出来的残簪。青玉质地在骆驼颠簸了半月后,依旧带着一丝温润的暖意,像是还留着北平雾夜里的余温,贴着她的腰腹,成了这段西行路上唯一的慰藉。

“沈小姐,再往前就是关卡了,咱们得下来步行——守军规矩严,骆驼和马车都得在关外查验。”向导阿古拉勒住骆驼缰绳,粗粝的嗓音被风沙揉得发哑。他是本地的哈萨克族人,常年往返于玉门关内外,脸上刻着风沙留下的沟壑,像是被刀削过似的,手里握着根缠着红绳的马鞭——那是他去年从狼群里救下一支晋商商队后,商队首领送的谢礼,红绳已经被晒得发白,却依旧缠得紧实。

顾晏之先跳下车辕,玄色短打的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石,溅起几粒细沙。他回身伸手扶住沈清辞,掌心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却很稳。“小心脚下,关卡前的石子路被风沙磨得滑,别摔着。”他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目光越过沈清辞的肩头,扫向远处关卡上的守军——那几个守军穿着灰扑扑的粗布军装,枪杆斜挎在肩上,却不像寻常戍边士兵那般要么靠在墙角打盹,要么围着茶摊喝热汤,反而都直挺挺地站在城楼上,眼睛时不时往这边瞥,眼神里藏着几分刻意的警惕。

沈清辞点点头,踩着骆驼的驼峰跳下来,靛蓝色的裙摆刚沾地,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沙卷得贴在腿上,露出脚踝处绣着的极小朵白玉兰——那是她在沪上时,母亲亲手为她绣的,如今母亲不在了,这朵玉兰就成了念想。她抬头望向玉门关的城楼,“玉门关”三个大字是用隶书刻的,历经了多少朝代的风沙,笔画已经被磨得有些模糊,却依旧透着股一夫当关的威严,像是在无声地告诫每一个过路人:此去西域,前路多险。

“阿古拉,今日的守军怎么看着不太对劲?”顾晏之放缓脚步,凑到阿古拉身边低声问。按阿古拉之前说的,玉门关的守军虽对过往商队盘查严格,却也通人情——只要通关文牒没问题,再塞点碎银子,大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会这般盯着人看,像是在等什么人自投罗网。

阿古拉也皱起眉,勒紧马鞭往关卡方向望了望,又往城楼下的阴影里扫了一眼,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是不太对,往常这个时辰,王班长他们都在城楼下的老茶摊喝胡辣汤,今日却一个都不在……你看那边。”他用马鞭梢指了指城楼左侧的阴影,“那几个穿黑衣服的,袖口绣着银色樱花纹——是东洋人。”

沈清辞顺着阿古拉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几个穿着黑色短打的人靠在阴影里。他们站姿很直,双手背在身后,腰间别着武士刀,刀鞘是暗红色的,在昏暗的阴影里泛着冷光。她在沪上时见过不少东洋人,那些人总带着股傲慢的戾气,此刻城楼下的几人虽没动,却像几尊黑沉沉的石像,透着股让人不安的危险气息——尤其是为首的那个男人,留着八字胡,身材高大,正用眼角的余光盯着她腰间的锦盒,眼神像鹰隼盯着猎物。

“是冲残簪来的。”沈清辞的声音冷了下来,指尖攥紧了锦盒的缎带。从北平出发时,她就听说东洋人在西域也布了眼线,想找齐双簪背后的秘密,却没想到会在玉门关遇到阻拦。这残簪关系到西域的另一半簪子,若是被抢走,不仅双簮合的线索会断,东洋人说不定还会利用簪子背后的地图,打通西域的商道,进而控制整个西北,后果不堪设想。

顾晏之的手不自觉地按在剑柄上,玄色剑鞘上缠的黑布被风沙吹得猎猎作响。他往沈清辞身前挪了挪,将她护在身后,声音压得很低:“别慌,先过去看看情况。阿古拉,你等会儿拿着通关文牒去应付守军,我和清辞尽量不说话,见机行事。”

阿古拉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通关文牒——那是顾晏之托人在敦煌办的,上面写着“晋商沈氏,赴西域采买皮毛”,盖着当地商会的印章,看着天衣无缝。三人刚走到关卡前,城楼上就传来一声粗哑的大喝:“站住!过往商队,先到旁边登记!把随身行李都打开,接受查验!”

喊话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守军,肩章上绣着“班长”的字样,手里握着杆老旧的步枪,枪口却有意无意地对着沈清辞腰间的锦盒,连手指都扣在了扳机上。

阿古拉赶紧上前,脸上堆着笑,将通关文牒递过去:“王班长,是我啊,阿古拉!上个月我还跟你在老茶摊喝了两盅呢!这是我带的商队,去西域采买皮毛的,通关文牒都齐,您过目。”

络腮胡却没接文牒,只是朝城楼下的阴影里瞥了一眼。那几个东洋人立刻走了出来,为首的八字胡男人走在最前面,脚步声踩在碎石地上,发出“嗒嗒”的响,像是在敲打着人心。他走到沈清辞面前,停下脚步,用生硬的中文说道:“你的,腰间的盒子,打开看看。”

沈清辞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冷得像玉门关的寒霜:“这是我的私人物品,里面装的是女子用的首饰,与商队无关,凭什么给你看?”

男人冷笑一声,八字胡翘了翘,露出一口黄牙:“我是武田信长,奉大日本帝国的命令,在此巡查可疑物品。你的盒子里,装的是不是一枚青玉残簪?”

这话一出,顾晏之和沈清辞心里都是一震——东洋人竟然知道残簪的事,看来北平那边的眼线已经把消息传过来了。顾晏之猛地往前一步,汉剑“唰”地抽出半截,剑刃映着晨光,泛着冷冽的光,剑尖直指武田信长的胸口:“放肆!这里是中国的地界,轮不到你们东洋人撒野!赶紧滚开,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武田信长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像头被激怒的狼。他手按在武士刀的刀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你的,敢对我拔刀?看来你们就是北平那边传来的,带着残簪的人!今日,这簪子,你必须交出来——否则,你们谁也别想离开玉门关!”

他身后的几个手下也立刻围了上来,手里握着短刀,刀刃闪着寒光,一步步逼近顾晏之和沈清辞。城楼上的守军也端起了步枪,枪口对着三人,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连周围的风沙都像是停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武器碰撞的细微声响。

阿古拉悄悄拉了拉沈清辞的衣角,声音压得极低:“沈小姐,这武田是东洋驻西域的武士头领,据说刀法很厉害,去年在敦煌还杀了三个反抗他的商队护卫。咱们别跟他硬拼,我知道有条小路能绕过关卡——就在关卡左侧的城墙下,有根商队留下的粗麻绳,能爬上去。”

沈清辞却摇了摇头。她知道,就算这次绕过去了,东洋人也会在后面追着他们——武田既然知道了残簪的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这条小路阿古拉知道,说不定东洋人也知道,若是中途遇到埋伏,反而更危险。“不能绕,”她低声对阿古拉说,“你去城楼下的老茶摊,找老茶客问问,能不能联系上之前认识的商队兄弟——就说东洋人在关卡欺负人,让他们过来帮忙引开守军的注意。”

阿古拉点点头,趁武田和顾晏之对峙的间隙,悄悄往后退了几步,绕到茶摊后面。老茶摊的老板是个姓马的老汉,和阿古拉认识多年,听阿古拉说完情况,立刻拍着桌子站起来:“这群东洋人太欺负人了!我这就去叫人——旁边几个商队的兄弟都在喝茶,咱们一起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这边,武田信长见沈清辞没动,以为她怕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识相的,就把簪子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过去。若是不识相,别怪我不客气!”他说着,对身后的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最左边那个矮胖的手下立刻冲了上来,短刀朝着顾晏之的胸口刺去——他的动作很快,却没什么章法,一看就是常年欺负百姓练出来的野路子。

顾晏之侧身避开,手腕一翻,汉剑朝着矮胖男人的手臂划去,只听“嘶”的一声,男人的黑色短打袖子被划破,手臂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鲜血顺着伤口流下来,滴在地上的碎石上,瞬间被风沙吹干。

“啊!我的手!”矮胖男人痛得大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里满是恐惧。其他几个手下见状,也纷纷冲了上来,短刀挥舞着,朝着顾晏之的要害刺去。顾晏之丝毫不慌,汉剑在他手中像是有了生命,时而格挡,时而劈砍,每一招都精准地避开对方的攻击,又能伤到对方的要害——他自幼跟着父亲练剑,学的是正宗的汉家剑法,讲究“以柔克刚,后发制人”,对付这些只会蛮干的东洋手下,绰绰有余。

沈清辞站在后面,目光紧紧盯着武田信长。她知道,顾晏之对付几个手下没问题,但武田信长才是最难缠的——从他站着的姿势就能看出来,他的刀法很扎实,而且身上带着股杀过人的戾气。果然,武田信长看手下迟迟拿不下顾晏之,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猛地拔出武士刀,刀身泛着暗紫色的光——那是淬过毒的痕迹,只要被划到一点,毒就会顺着伤口蔓延开来。

“你们退下,让我来!”武田信长喝退手下,握着武士刀一步步走向顾晏之,脚步沉稳,每走一步,地面上的石子都被踩得微微下陷。他突然大喝一声,武士刀朝着顾晏之的头顶劈去,刀风带着股腥气,卷得周围的风沙都乱了,像是要把顾晏之整个人都劈成两半。

顾晏之赶紧举剑格挡,“铛”的一声巨响,汉剑和武士刀撞在一起,震得顾晏之的手臂发麻,虎口都渗出了血。他能感觉到,武田信长的力气极大,而且刀法刁钻,每一招都朝着他的破绽攻来——尤其是下盘,武田的脚法很快,时不时会用膝盖顶他的腿,让他站不稳。

“你的剑法不错,可惜,还是比不过我!”武田信长冷笑一声,手腕一转,武士刀突然变劈为刺,朝着顾晏之的腰间划去。顾晏之赶紧侧身避开,却还是被刀风扫到,玄色短打的腰间被划破,露出一道浅浅的血痕,伤口处立刻传来一阵刺痛——幸好只是被刀风扫到,若是被刀身刺中,恐怕已经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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