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古物行里听秘闻(2/2)
苏微婉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把残片攥进了手里。这个陈先生,怎么也问起并蒂莲簮了?
秦掌柜看了陈先生一眼,又看了看苏微婉,端起紫砂壶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陈先生,你也不是外人,我实话跟你说,这并蒂莲簮的消息,我十年前听过一次,之后就没再见过。再说了,这种宫里出来的物件,沾了太多是非,你那个朋友要是想收藏,还是别碰的好。”
“我也是这么劝他,可他不听啊。”陈先生叹了口气,收起锦盒,“那行,秦掌柜,镯子我放这,钱我明天来取。”他又看了苏微婉一眼,笑了笑,“姑娘要是也对老物件感兴趣,以后可以常来,宝蕴斋的东西,都是真货。”说完,便提着皮箱走了,铜铃又“叮铃”响了一声,店里的空气似乎又沉了几分。
等陈先生走远了,苏微婉才压低声音问:“秦掌柜,这个陈先生是什么人?”
秦掌柜放下紫砂壶,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是做进出口生意的,不过明眼人都知道,他背后靠着日本人。前两年,他还来店里收过一批青铜器,说是要运去东京,我没敢卖给他。”
苏微婉心里一沉——日本人也在找并蒂莲簮?那父亲的失踪,会不会和日本人有关?
“姑娘,”秦掌柜看着她,语气严肃,“我看你也是个实诚人,有些话我得跟你说清楚。这并蒂莲簮,不止日本人在找,城里的军阀、还有一些民间的藏家,都在盯着。十年前那个南方男人,也就是你父亲吧?他后来没再来过店里,我听人说,他去了西山的一座老宅,之后就没了消息。”
“西山老宅?”苏微婉抓住了关键词,“您知道那老宅的具体位置吗?”
秦掌柜摇了摇头:“我只听人提过一嘴,说是在西山的八大处附近,是个废弃的王爷府,具体哪一座,我也不清楚。不过那地方偏僻得很,据说晚上还有鬼哭,很少有人去。”
苏微婉咬了咬唇——不管那地方多偏僻,多危险,她都得去看看。父亲的消息,还有并蒂莲簮的秘密,可能都在那座老宅里。
“秦掌柜,谢谢您告诉我这么多。”苏微婉拿起柜台上的白玉残片,小心翼翼地放回袖袋里,“要是以后有什么关于并蒂莲簮的消息,您能不能……”
“姑娘,”秦掌柜打断她,语气有些沉重,“我劝你还是别再找了。北平不比沪上,这里鱼龙混杂,日本人、军阀、特务,哪一个都不好惹。你一个姑娘家,带着这么个残片,太危险了。要是真为了你父亲好,不如早点回南方去,安安稳稳过日子。”
苏微婉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掌柜的,我不能走。我父亲还在北平,这并蒂莲簮里,肯定有他要找的东西,我必须找到他。”
秦掌柜看着她,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了个地址,递给苏微婉:“这是琉璃厂那边一个裱画铺的地址,铺主姓王,是我的老相识。你要是想找西山老宅的消息,可以去问问他。他认识不少跑江湖的,说不定能给你指条路。不过你记住,去的时候别提我的名字,就说你是来裱画的,他自然会明白。”
苏微婉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写着“琉璃厂西街,同德裱画铺”。她把纸条叠好,放进贴身的衣袋里,对着秦掌柜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秦掌柜,大恩不言谢。”
“别谢我,”秦掌柜摆了摆手,“我也是看你父亲当年是个实诚人,才帮你一把。你去同德裱画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最近琉璃厂那边常有日本人巡逻,别惹麻烦。”
苏微婉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满室的古物,转身往门口走。铜铃再次响起,她跨出门槛,迎面吹来一阵寒风,带着槐树叶的清香。她抬头看了看天,云层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走在廊房二条的石板路上,苏微婉摸了摸衣袋里的纸条,又摸了摸袖袋里的白玉残片,心里又沉又亮。沉的是,父亲的失踪可能牵扯到日本人,前路必定凶险;亮的是,终于有了线索,离父亲又近了一步。
路过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小摊,摊主吆喝着“热栗子,刚出锅的”,香气飘得很远。苏微婉停下脚步,买了一小袋栗子,热乎乎的栗子捧在手里,暖了几分寒意。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给她带糖炒栗子,说“婉婉爱吃,多买点”。那时候沪上的冬天也冷,父女俩坐在火炉边,剥着栗子,聊着天,多安稳。
可现在,安稳成了奢望。她捏了捏手里的栗子,又想起秦掌柜的话,心里定了定神。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她都要走下去。找到父亲,找到并蒂莲簮,弄清楚这一切背后的秘密——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念想。
走到街口,苏微婉回头望了一眼宝蕴斋的招牌,黑底金字在昏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她攥紧了手里的栗子,转身往琉璃厂的方向走去。寒风卷着落叶,在她脚边打着转,北平的秋,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长,还要冷。但她知道,只要顺着这条线索走下去,总能找到春暖花开的那天。
走到胡同口,一个穿灰布短打的伙计从旁边的巷子里跑出来,差点撞到苏微婉。伙计连忙道歉,抬头见是她,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姑娘,刚才陈先生走的时候,在门口跟两个日本人说了话,还指了指你的方向。你……你要小心点。”
苏微婉心里一凛,连忙道谢。伙计说完,就匆匆跑回了巷子里。她站在原地,看着巷口的影子,只觉得后背发凉。那个陈先生,果然是日本人的眼线,他已经注意到自己了。
看来,北平的日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凶险。她不敢多耽搁,加快脚步往琉璃厂走去,手里的栗子已经凉了,可她却觉得掌心全是汗。前路漫漫,迷雾重重,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