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霞飞路夜漏浸残簮(2/2)
沈若微推开门,只见客厅里躺着几个日本人的尸体,松井已经跑了,陆时衍的胳膊上中了枪,鲜血染透了风衣。“你没事吧?”她急忙冲过去,从裙摆上撕下块布,给陆时衍包扎。陆时衍笑着摇头,从怀里掏出怀表,表盖已经打开,里面的血痕泛着淡红:“没时间等了,松井肯定会带更多人来,我们现在就去莲心仓库。”
两人顺着霞飞路的下水道往仓库走,下水道里弥漫着刺鼻的臭味,头顶的石板传来电车驶过的震动。沈若微攥着牛皮本,指尖的血还在渗,陆时衍的怀表贴在她的掌心,带着余温。“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突然问,声音在下水道里显得格外轻。
“他是个很固执的人,”陆时衍的声音带着笑意,“当年为了护着药品,宁愿放弃去英国的机会,留在上海。他总说,上海是我们的家,不能让日本人占了。”他顿了顿,看向沈若微,“你母亲也是,她当年明明可以带着你走,却选择留下,就是为了这批药。”
沈若微想起母亲当年给她梳头的场景,母亲拿着那枚银簪,轻轻别在她的发间,说:“微微,等你长大,要是妈妈不在了,就带着这枚簪子,找一个戴银怀表的人,他会帮你。”原来从那时起,母亲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仓库的入口藏在一家倒闭的绸缎庄地下,入口处有块刻着莲花的石板。陆时衍将怀表放在石板中央,沈若微将掌心的血按在怀表上,银簪被放在怀表旁边。瞬间,石板发出一阵微光,缓缓打开,露出通往地下三层的阶梯。
阶梯尽头是间巨大的仓库,仓库里整齐地摆着几十个木箱,每个木箱上都贴着“莲心”的标签。最中间的红色木箱上,放着一本褐色的日记,正是母亲的。沈若微走过去,翻开日记,第一页写着:“1937年9月12日,今日见陆郎,定护药品入四行,若我身死,微儿需知,父亲是英雄,陆家是挚友。”
日记里还夹着张照片,是母亲和父亲的合影,两人站在四行仓库前,笑得灿烂。沈若微的眼泪滴在照片上,晕开了上面的灰尘。陆时衍走到她身边,指着那些木箱:“这些药品,足够四行仓库的士兵用三个月。我们现在就联系地下党,把药品送过去。”
就在这时,仓库的顶部突然传来“轰隆”的声响,灰尘簌簌往下掉。陆时衍脸色一变:“是松井!他肯定是找到了这里的入口!”他拉着沈若微往仓库深处跑,那里有个通往苏州河的密道。“你先从密道走,去找地下党的王同志,我在这里挡着他们!”
“我不走!”沈若微攥紧他的手,“要走一起走!当年我母亲和你父亲一起守护药品,现在我们也该一起!”她从怀里掏出银簪,簪尖在微光里泛着冷光,“这枚簪子不仅能打开仓库,还能触发仓库的机关,我母亲的日记里写了,只要转动簪头的残莲,就能启动石门,把入口封死。”
陆时衍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两人分工合作,沈若微去启动机关,陆时衍则守在入口处,开枪阻止松井的人进来。沈若微跑到仓库中央的石柱旁,将银簪插进石柱上的凹槽,转动簪头的残莲——石柱发出一阵巨响,仓库的入口处缓缓落下一道石门,将松井的人挡在了外面。
“快走!”陆时衍拉着沈若微往密道跑,身后传来松井愤怒的嘶吼声,还有石门被撞击的巨响。密道里的光线很暗,只有墙壁上的应急灯泛着微弱的光。沈若微握着母亲的日记,感觉掌心的银簪越来越暖,像是母亲的手,在轻轻护着她。
密道的尽头是苏州河,河面上停着一艘小船,船上站着个穿青色长衫的人,正是地下党的王同志。“陆探长,沈小姐,快上船!”王同志伸手将他们拉上船,小船很快驶离了岸边,朝着四行仓库的方向而去。
沈若微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霞飞路,雾已经散了,月光洒在河面上,泛着银色的光。她摸了摸怀里的银簪,簪头的残莲在月光里泛着微光,像是在诉说着当年的故事。陆时衍走到她身边,将怀表递给她:“这是我父亲的怀表,现在交给你。以后,我们一起守护上海,守护这些药品,守护所有值得守护的人。”
沈若微接过怀表,将它和银簪放在一起。怀表的滴答声和银簪的微光交织在一起,像是母亲和父亲的声音,在耳边轻轻说:“微微,别怕,路还长,有人陪你一起走。”
小船在苏州河上行驶,朝着四行仓库的方向,朝着希望的方向。沈若微知道,这场战争还没结束,还有很多困难在等着他们,但只要有这枚烬余簮,有身边的人,有心中的信念,他们就一定能守住上海,守住这片烟雨缭绕的土地,让霞飞路的烟火,重新在黎明时分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