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旧宅铜簮映雨痕(2/2)

“福伯!”沈清沅惊呼着要去扶,却被李三抓住手腕。他的手很用力,掐得沈清沅生疼,布包里的账本掉在地上,李三弯腰去捡,沈清沅趁机用铜簪往他手背上刺——铜簪虽锈了,却依旧锋利,李三疼得叫出声,松开了手。

沈清沅扶起福伯,往大门跑。雨还在下,庭院里的青苔滑得厉害,她刚跑到门口,就看到几个穿短打的男人堵在门外,是顾明远的其他手下。

“沈小姐,别挣扎了。”李三追上来,手里拿着账本,“顾会长说了,只要你把铜簪交出来,他就放了福伯,不然……”

沈清沅摸了摸口袋里的铜簪,突然明白过来——顾明远要的不只是账本,还有这枚铜簪。她想起簪杆是空心的,赶紧把簪子拧开,里面藏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后,是母亲的字迹:“沅儿,若你看到这张纸,速去法租界霞飞路12号,找陈先生,他能帮你把账本交给地下党,揭露顾明远的罪行。铜簪是信物,陈先生认识。”

原来母亲早有准备。沈清沅把纸条塞进嘴里,咽了下去,然后举起铜簪:“要簪子可以,先放了福伯。”

李三犹豫了一下,让手下把福伯扶到门边。福伯虚弱地说:“小姐,别信他……”

没等福伯说完,李三就扑上来抢铜簪。沈清沅往旁边躲,却被他推倒在地,铜簪掉在地上,滚到月洞门旁边。就在李三弯腰去捡的瞬间,远处传来警笛声——是法租界的巡捕,沈清沅早上出门时,特意给巡捕房的王探长留了信,说“若午时未归,可来沈宅”。

李三脸色惨白,捡起铜簪就想跑,却被赶来的巡捕拦住。顾明远的手下也被一一制服,李三被按在地上时,还在喊:“顾会长不会放过你们的!”

沈清沅扶起福伯,让巡捕先送他去医院,然后捡起地上的账本,走到被按在地上的李三面前:“顾明远私吞救济粮,勾结日本人,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李三瞪着她,却不敢再说话。巡捕把李三押走后,沈清沅站在沈宅的庭院里,看着手里的铜簪和账本,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刺骨。她想起母亲当年的模样,想起母亲说的“经得起风雨”,突然觉得手里的东西重逾千斤——这不仅是账本和簪子,更是母亲的心血,是无数等着救济粮的百姓的希望。

雨渐渐小了,天边露出抹浅灰的光。沈清沅收起铜簪和账本,撑着油纸伞走出沈宅。街上的黄包车夫问她“小姐去哪”,她顿了顿,说:“霞飞路12号。”

她要去找陈先生,要把账本交出去,要让顾明远的罪行暴露在阳光下,要为母亲,为那些没拿到救济粮的百姓,讨个公道。油纸伞沿的雨珠滴在石板路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像是在为她伴奏,也像是在诉说着沪上烟雨中,那段被掩埋的往事。

走到霞飞路时,雨已经停了。12号是栋小洋楼,门口挂着个“陈记钟表行”的招牌。沈清沅推开门,里面传来修表的“滴答”声,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抬起头,看到她手里的铜簪,眼神变了变:“你是苏夫人的女儿?”

“是,我叫沈清沅。”沈清沅掏出账本,“母亲让我来找您,把这个交给地下党。”

男人接过账本,翻开看了几页,点了点头:“苏夫人是个英雄,当年她为了保护账本,被顾明远软禁,后来趁乱逃了出来,却因为伤势太重,去年冬天走了。她走前说,若你能找到账本和铜簪,就交给我们,让我们完成她没做完的事。”

沈清沅愣住了,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原来母亲早就不在了,那些年她一直在找的人,已经离开了。可她不难过,因为母亲的心愿,她会替母亲完成。

男人把账本收好,递给她一杯热茶:“顾明远的势力很大,我们需要时间准备,你最近要小心。这枚铜簪你留着,以后遇到危险,拿着它去法租界的教堂找王神父,他会帮你。”

沈清沅接过热茶,握着铜簪,心里突然安定下来。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好走,顾明远不会善罢甘休,可她不再是一个人——有母亲的遗愿,有陈先生和地下党的帮助,她一定能揭露顾明远的罪行,让那些被掩盖的真相,重见天日。

走出钟表行时,夕阳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铜簪上,簪头的梅花瓣映着光,像是母亲在对着她笑。沈清沅握紧铜簪,沿着霞飞路往前走,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身后是沪上的烟雨,身前是未卜的前路,可她的脚步,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因为她知道,这枚铜簪不仅是母亲的遗物,更是她的勇气,是她在这乱世烟雨中,不被磨灭的初心。